第68章 奶油裱花

深冬的第一场雪悄然覆盖了青屿校园，将梧桐树的枝桠勾勒成简洁的黑白素描。高二的分科选择像一道无形的分水岭，悄然横亘在每个学生面前。走廊里、教室中，讨论着“物化生”还是“史地政”的声音取代了课间的喧闹。

林晚的选择毫无悬念——文科，兼修艺术特长。画笔是她的语言，历史与文学的积淀则是她创作的养分。顾屿辰的选择却让不少人大跌眼镜——理科。他的数理成绩一向拔尖，但选择理科意味着更繁重的课业和竞赛压力。

“我以为你会选文科，或者艺术。”课间走廊，林晚抱着厚厚的《西方美术史》，看着顾屿辰手里拿着的《物理竞赛真题集》，忍不住问了一句。图书馆穹顶的绘制己进入最后冲刺，两人在项目上的交集依旧紧密，但校园里的轨迹似乎开始分离。

顾屿辰停下脚步，目光掠过她怀里的画册，落在窗外纷飞的细雪上。“画画……是我想守护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但守护它，需要更坚实的地基。”他没有解释这“地基”具体指什么，但眼神里的坚定不容置疑。或许是想用更理性的力量为未来的选择铺路，或许是想证明自己并非只有绘画一条路可走。

林晚看着他清瘦却挺拔的侧影，在理科习题集和厚重画册之间，仿佛看到了某种无声的宣言。她没再追问，只是点点头：“加油。”

新的班级，新的节奏。林晚在文科班如鱼得水，艺术特长生的身份让她拥有了更多泡在画室的时间。穹顶项目临近尾声，巨大的光桥在特殊灯光的映照下，己初具“连接天地，辉映星辰”的震撼雏形。她的时间被切割得更碎：课堂、画室、图书馆高空。

这天下午，画室只有林晚一人。她正对着静物台上一个造型复杂的仿古陶罐进行素描练习，力求捕捉其古朴厚重的质感。窗外雪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在画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叩叩。”画室门被轻轻敲响。

林晚以为是同学，头也没抬：“进。”

门开了，带进一股室外的寒气，还有一丝……香甜的气息？

林晚疑惑地转头，愣住了。

顾屿辰站在门口，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深色毛衣，左手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造型极其歪扭、奶油裱花糊成一团、但勉强能认出是只小熊（或者小狗？）的纸杯蛋糕！他另一只手还拎着一个印着校外新开烘焙坊logo的小纸袋。

“路过……看到新品。”顾屿辰的声音有点不自然，耳尖在夕阳下泛着可疑的微红。他走上前，将那个“惨不忍睹”的蛋糕放在林晚画板旁的桌子上，“店员说……失败品打折。”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味道应该……还行。” 说着，把另一个看起来正常许多的抹茶卷从纸袋里拿出来。

林晚看看那个抽象派的小熊蛋糕，又看看顾屿辰故作镇定的脸，再看看那个明显是“买一送一”的抹茶卷，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日来的疲惫仿佛被这笨拙的“慰问品”驱散了不少。

“谢谢。”她拿起那个小熊蛋糕，忍着笑，“造型……很有后现代艺术感。”

顾屿辰的耳尖更红了，他别开眼，假装打量林晚画板上的陶罐素描：“结构抓得不错，但暗部反光可以再含蓄一点，罐口边缘的虚实处理能加强空间感。”他指着画纸，语气瞬间恢复了专业点评的冷静。

林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确实点到了关键。她拿起炭笔，边修改边随口问：“你们物理竞赛班……压力很大吧？”

“嗯。题海战术。”顾屿辰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坐下，拿起那本《物理竞赛真题集》随意翻着，“不过，脑子高速运转的时候，反而能暂时……清空一些东西。”他意有所指，目光落在林晚专注修改的侧脸上。

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学生嬉闹声。夕阳的金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堆满画材的地面上。一个修改着素描，一个翻着习题集，空气里弥漫着炭笔灰、油彩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奶油甜香。分科带来的疏离感，在这个冬日的黄昏，被一只歪扭的蛋糕和几句关于光影的讨论悄然弥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