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秋日、画板与意外的“模特”

校史长廊的竣工仿佛为青屿中学的秋天按下了暂停键，但生活很快又涌动着新的波澜。图书馆穹顶项目正式进入攻坚阶段，林晚的生活被精确切割：白天是文化课的海洋，公式与定理是冰冷的浪涛；傍晚则化身攀爬钢铁骨架的“蜘蛛侠”，在百米高空与颜料和弧面搏斗。

顾屿辰左臂的伤在精心护理下恢复良好，虽然还不能承重或精细作画，但三角巾己经摘下，日常活动无碍。他依旧是长廊的“影子守护者”，更多时候则出现在林晚可能出现的地方——图书馆底层物料区帮忙清点，或者，像现在这样——

秋日下午，阳光带着暖意，校园主干道两旁的银杏树金灿灿一片，落叶铺成柔软的地毯。美术社一年一度的“秋日写生”活动正在小花园进行。林晚本不想参加，但拗不过苏晓晓的软磨硬泡，加上穹顶项目连续高压后也需要喘息，便抱着速写本来了。

她选了个安静的角落，对着池塘边一丛姿态虬劲的老柳树支开画架。刚勾勒出大轮廓，一个熟悉的身影便闯入视线。

顾屿辰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米白色高领毛衣，深色休闲裤，手里也拿着一个速写本，正穿过铺满落叶的小径。阳光落在他身上，柔和了他惯常的清冷轮廓。他似乎没注意到美术社的活动，目光被池塘对岸一群喧闹着打闹的低年级学生吸引，或者说，是被其中一个小男孩笨拙却充满热情地追逐一只断线风筝的模样吸引了。

他停下脚步，背靠着一棵粗壮的银杏树干，随手翻开速写本，铅笔在纸上快速滑动起来。阳光透过金黄的树叶缝隙，在他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睫毛在眼睑下映出小小的扇形阴影。那神情，褪去了往日的沉重与阴郁，只剩下纯粹的、对捕捉瞬间的着迷。

林晚握着画笔的手顿住了。眼前的画面比她笔下的老柳树更吸引人——金黄的银杏叶背景中，一个清俊的少年专注地描摹着孩童的天真烂漫。阳光、落叶、专注的神情，构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秋日画卷。

鬼使神差地，林晚调转了画板的方向。炭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不再是老树的虬枝，而是那个倚着银杏树、沉浸在创作中的身影。她捕捉他微蹙的眉心，专注的眼神，握着铅笔的修长手指，还有阳光在他发梢跳跃的光泽。

时间在笔尖流淌。顾屿辰似乎画完了，合上速写本，一抬眼，正好撞上林晚来不及收回的、带着一丝偷窥被抓包般慌乱的目光。他微微一怔，随即视线落在她调转方向的画板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落叶打着旋儿飘落。

顾屿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不易察觉的期待？阳光落在他眼中，像碎金流淌。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不自在，反而将画板微微侧转，让那幅未完成的、以他为主角的速写更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我画了你。

顾屿辰的目光落在画纸上，看着炭笔下那个被定格的自己。他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震动，还有一丝被“看见”的微光。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指向画，而是指向林晚身后。

林晚疑惑地回头。

只见苏晓晓不知何时溜到了她身后，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她和她的画板，脸上是促狭又兴奋的笑容：“咔嚓！”

“苏晓晓！”林晚的脸瞬间红了，作势要去抢手机。

“别抢别抢！”苏晓晓灵活地躲开，晃着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是林晚专注画着顾屿辰，而顾屿辰静静看着她的画面，背景是漫天金黄的银杏叶。“多好的构图啊！‘画家与她的缪斯’！我投稿校刊封面！”

顾屿辰看着两个女孩笑闹，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他没有参与她们的追逐，只是低头，再次翻开自己的速写本，在刚才那页追逐风筝的男孩旁边，飞快地勾勒了几笔——一个女孩坐在画板后，阳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秋风吹过，卷起一地金黄。这一刻，颜料与公式的沉重，似乎都被这温暖的秋阳和少年少女之间无声流淌的微妙情愫，悄悄融化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