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被青屿中学校运会的热烈气氛驱散殆尽。操场西周彩旗招展,激昂的运动员进行曲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塑胶跑道被阳光炙烤后的独特气味、爆米花的甜腻以及青春荷尔蒙蒸腾出的蓬勃活力。看台上人头攒动,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喧腾的海洋。
校史长廊的收尾工作,在这片盛大的背景音下,悄然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林晚像个精密运转的齿轮,在校运会志愿者服务(她被分派到终点记录处)和长廊项目之间高速切换。睡眠严重不足,眼下的乌青连遮瑕膏都盖不住,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即将抵达终点的亢奋与专注。
顾屿辰的左臂依旧挂着三角巾,纱布下的伤口愈合缓慢,医生反复叮嘱绝对静养。他无法再拿起画笔或搬运重物,却并未离开。他成了长廊里一个沉默的“影子”——在角落默默整理散乱的工具,用单手笨拙地归置颜料桶,在老周需要时递上需要的资料,或者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林晚和工人处理最后的细节。
他的存在感很低,却又无处不在。每当林晚焦头烂额寻找某样工具时,总能在最顺手的地方发现它己被摆放整齐;当她口干舌燥讲解修改意见时,一杯温度刚好的温水会适时地出现在她手边;当她因某个衔接点效果不理想而眉头紧锁时,他会递上之前讨论过的相关草稿,用眼神示意某个可能的解决方向。
他像一道无声的屏障,替她隔绝掉一部分琐碎的干扰,让她能更专注于创作本身。林晚从最初的刻意忽略,到渐渐习惯,再到偶尔会下意识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瞥。那无声的支持,像细流,悄然渗透着她紧绷的神经。
校运会第二天下午,女子4x100米接力决赛即将开始,看台上的气氛达到沸点。终点记录处忙得不可开交。林晚正低头飞快地核对上一组选手的成绩,额角渗出细汗。
“林晚!林晚!”苏晓晓气喘吁吁地挤过人群,小脸通红,“快!你们班接力最后一棒李娜刚才热身扭到脚了!替补也没来!老班急疯了,让你顶上去!”
“什么?!”林晚猛地抬头,笔尖在记录纸上划出一道长痕,“我?可我根本没练过!而且我这……”她指了指自己同样疲惫不堪的状态。
“没办法了!你是班里剩下的唯一女生了!名单报上去就不能改!快!”苏晓晓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检录处跑。
林晚脑子里一片空白。接力?还是最后一棒?她体育向来平平,更别说这种需要爆发力和默契的团体项目!她几乎是被苏晓晓推着塞进了检录队伍,手里被硬塞了一根沉甸甸的接力棒。
站在起跑线后,听着震耳欲聋的加油声,看着身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对手们,林晚只觉得双腿发软,手心全是冷汗。巨大的压力像巨石般压下来,几乎让她窒息。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穿过喧嚣的人群,茫然地搜寻着什么。
然后,她的视线定住了。
在校史长廊靠近操场一侧、尚未完全封闭的高大窗洞前,一个清瘦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逆着操场方向喧腾的光影,顾屿辰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但他左臂醒目的白色三角巾,像一面沉默的旗帜。
他就那样站着,隔着半个操场的距离,隔着鼎沸的人声,目光穿越重重人影,精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没有喊叫,没有手势,只有一道沉静而专注的视线。那目光里没有催促,没有压力,只有一种无声的、磐石般的存在感,仿佛在告诉她:我在这里。
混乱的心跳,在触及那道目光的瞬间,奇异地平复了一丝。林晚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接力棒,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的跑道上。
发令枪响!第一棒如离弦之箭冲出!看台瞬间沸腾!林晚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紧紧盯着队友的身影,计算着接棒的时机。第二棒、第三棒……接力棒带着速度和力量,终于交到了她的掌心!
那一瞬间,林晚什么都听不见了,巨大的责任感和求胜欲压倒了所有恐惧。她用尽全力迈开双腿,将所有的疲惫和杂念都甩在身后,眼中只剩下前方那条鲜红的终点线!风声在耳边呼啸,跑道在脚下延伸,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像一道燃烧的火焰,冲过了终点!
看台上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掌声。林晚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胸腔火辣辣地疼,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极限的畅席卷全身。她首起身,下意识地再次望向那个高窗。
顾屿辰依旧站在那里。逆光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似乎微微抬起了没有受伤的右手,朝着她的方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在林晚疲惫却兴奋的心底,漾开一圈无声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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