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画室里的陌生笔触

“拾光”画室的后门钥匙，成了林晚通往自由的秘径。

深夜十点后的画室，空旷、寂静，只余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霓虹，斑斓的光影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流动的、明暗交错的条纹。空气里弥漫着松节油、木炭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息，厚重而令人安心。

林晚喜欢这份寂静。没有窥探的目光，没有流言的窃窃，只有她和画布，以及笔刷划过纸面时沙沙的轻响。江澈表哥的画室设备齐全，巨大的画架、丰富的颜料、各种型号的画笔和木炭条，都成了她贪婪汲取的养分。她将江澈给的教程投影在墙上，对着大师的构图和光影处理如饥似渴地临摹、练习。

江澈偶尔也会在深夜过来，带着几本厚厚的画册或一盒新到的进口颜料。他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自己的画架前，或者在她遇到瓶颈时，用铅笔在废稿上寥寥几笔，精准地指出问题所在。他的指导简洁而实用，从不越界，像一盏恰到好处的灯，照亮她前行的路，却不干扰她的方向。

林晚感觉自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在这片自由的土壤里疯狂吸收、膨胀。她开始尝试更大胆的构图，更强烈的色彩，更抽象的情绪表达。一幅名为《破茧》的半成品正在画布上逐渐成型——不再是扭曲的牢笼，而是混沌纠缠的线条中央，一道锐利的光芒正奋力撕开黑暗的茧壳，光芒中隐约可见一双逐渐清晰的、充满探索欲的眼睛。

这天深夜，林晚完成了一个局部，满意地退后几步审视。目光无意间扫过画室角落一个堆放旧画框和杂物的区域。那里光线昏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反射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她好奇地走近。拨开蒙尘的画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不起眼的黑色塑料方块粘在墙壁与踢脚线的夹角处。上面一个针孔般微小的镜头，正对着她常坐的主画架位置！

林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脊背！

摄像头？！

谁装的？什么时候装的？

她猛地环顾寂静的画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沉的夜色，只有远处高楼的灯光冷漠地亮着。一股被窥视的恐惧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是顾屿辰？还是……顾夫人？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难道连江澈表哥提供的这片净土，也早己暴露在顾家的监控之下？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每一笔涂抹，每一次沉思，甚至和江澈低声的交流……都被人尽收眼底？

巨大的愤怒和屈辱感冲垮了刚刚沉浸在创作中的宁静。她猛地伸手，用指甲狠狠抠向那个摄像头！

“滋啦——”塑料外壳被抠破，里面的线路暴露出来。林晚不管不顾，用尽力气将它从墙上扯下，狠狠摔在地上，又用脚碾了几下！首到那小小的金属镜头彻底碎裂变形！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画室里依旧寂静，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看着地上那堆被踩烂的塑料碎片，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后怕席卷了她。

自由？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原来不过是换了个更隐蔽的牢笼。

她疲惫地收拾好画具，锁上画室的门，走在深夜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城市的夜风带着凉意，吹不散心头的阴霾。那把曾让她无比珍视的画室钥匙，此刻握在手里，竟觉得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