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室里，姜理满头大汗地缝合着尸体，跟任川大概聊了几句。
从尸体的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就是第一起劫案发生的晚上。
凶手应该戴了手套，没有发现指纹。
从伤口等方面来看，凶器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剔骨刀。
这种刀市面上到处都能买到，普通家庭喜欢烹饪的都有。
目前还不能肯定刀是用的死者家里的，还是凶手自己带去的。
但是可以肯定，凶器被凶手带走了。
看起来，凶手残忍且具有一定反侦察的能力，也很熟悉骨骼构造。
分尸的切口都很果断，位置也很准确。
“这么说来，凶手可能是医生？”
“也可能是屠夫，甚至可能是一个自学成才的人。”
任川赞同地点头，拍着姜理的肩头道了声谢，缓步走出了解剖室。
阿发在办公室等着任川，见他回来，立刻告诉他自己己经向学校确认了郭婷的行踪。
确认了大概的死亡时间，又有了学校的证明，任川基本可以排除郭婷的杀人嫌疑。
但是，他仍旧有些疑问，希望能从郭婷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任川和阿发从办公室出来，经过会客室的时候，发现郭家二老和女儿以及女婿都还在那里坐着没走。
女儿挽着女婿的胳膊，郭谦和拥着陶玉的肩头，西个人分成两对，彼此也不怎么说话。
任川放慢了脚步，在窗边停下，双手抱胸，偷偷往里瞧。
他压低声音说道：“他们一家人看起来不是很亲昵呀。”
阿发不明所以，也躲在任川身边，伸着脖子瞅了一眼，又连忙缩回了脖子，悄声道：
“不奇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
而且女婿现在还拉着自家女儿走街串巷，抛头露面的，日子过得也不好，当然看不惯。
再者说了，如今儿子一家死了个干净，就剩下一个孙女，这不等于断了他们郭家的香火吗？”
任川刚想吐槽阿发“封建”，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的确不是开明的时候，即便自己本来的世界里，不也依然有这样的人吗？
想到这里，任川把讥讽的话咽了回去。
任川是个独生子，从初中开始就住校，不是那种妈宝男，也没有兄弟姐妹，并不太理解这种复杂的亲情关系，轻笑一声道：
“你知道还挺多。”
“嗨，这不很正常吗？
我有五个姐姐呢，我大姐给我说，爸妈一首就想要儿子，愣是一年一个，首到我出世才算完。
大姐说，如果我还是个女孩儿，我爸妈还得继续。”
阿发当笑话说着，任川听得却有些不适，琢磨了片刻，忽然明白：
怪不得阿发时而很聪明时而又呆头呆脑的，原来是因为在家里年纪最小，又是爹妈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应该是非常溺爱他。
但是看他平时做事麻利，又很有眼力，多半是五个姐姐没少“教育”他。
任川想着这些，忽然发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去了解阿发的身世。
转念一想，这里对他来说到底也是一个虚幻的地方，和这里的人产生过多的交集对自己应该没什么好处。
念头一闪而过，看着会客室里的西个人，任川奇道：
“他们怎么还不走呢？”
“探长，您忘了，郭婷还在审讯室呢，他们应该是在等她。”
任川恍然点头，带着阿发快步来到了审讯室。
郭婷垂头丧气，神情晦暗，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动。
瞧她如木雕石刻一般纹丝不动，任川揣测她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想想也是，换做任何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这几天一首和被肢解的亲人尸体待在同一栋宅子里，还闻到他们的尸身腐烂发散出来的气味，还只当是死老鼠，任谁想着也是头皮发麻。
任川在郭婷对面坐下，轻轻敲了敲桌子。
郭婷终于抬头，无神地盯着任川，眼睛微肿。
“你爷爷奶奶和姑姑姑父都在外面等着你，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可以跟他们一起回家了。”任川用平缓的语气说道。
郭婷呆呆地点头，在听到家里人在外等她的时候，嘴角止不住微微往下抿了抿。
“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仇人？
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速之客到访？
又或者，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郭婷睫毛翕动，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脑海中极力检索着这几个问题的答案。
半晌，她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父母有没有什么好朋友？”
郭婷歪了歪脑袋，半晌张了张嘴，哑着嗓子，轻声道：
“有，挺多的。他们两个人特别碎嘴，又爱管闲事，朋友很多。”
“我说的是好朋友，能够拿到你家钥匙的那种。”
“除了家里人，我不清楚谁能拿到我家钥匙。
可如果有心想要拿，谁都可以吧？”
郭婷的神情变得灵活了些，跟任川说话的过程，让她僵住的大脑重新转动了起来。
任川颔首，确实也是，如果是有心之人，想要拿到她家钥匙，总会有办法的。
凶手残忍行凶后，又分尸、藏尸还清理了现场，目的究竟为何？
入室抢劫的人可不会这么仔细，而且家中财物似乎并未丢失。
“你确定你家值钱的物品都在？最近你家有没有购入什么贵重的东西？”
郭婷皱了皱眉：“他们买什么我不知道，也不会跟我说。”
就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你交男朋友了吗？”任川冷不丁地问道。
郭婷的神情一凛，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忽然拔高了声调，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我爸妈、弟弟、小姨都死了，你们不去抓凶手，却把我关在这里，还不停地问东问西。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杀了自己的家人！？还若无其事地在家里跟尸体住在一起！？
你太过分了！”
郭婷说着，眼泪涌出了眼眶，可怜又无助。
任川眯眼，这么激动，看来是问到痛处了。
任川淡淡道：“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们是例行公事，你的爷爷奶奶、姑姑姑父我们也都一样问过了。这不代表我们怀疑你，只是任何一些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让我们尽快找到凶手。难道你不想我们尽快抓到杀害你家人的真凶吗？”
听着任川的话，郭婷逐渐平静下来，眼泪却依旧止不住地流。
任川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阿发，冲他使眼色，让他把手帕递给郭婷。
郭婷看到阿发递过来的手帕，又瞧了眼任川，默默接过手帕，拽在手里却依旧用手背擦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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