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是被脸上冰凉的触感惊醒的。
睁开眼，一张精致如瓷娃娃的脸近在咫尺。冰蓝色长发垂落在他鼻尖，少女翡翠色的瞳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还拿着个温度计。
"蓝漪？！"陆沉一个激灵坐起来，后脑勺"咚"地撞上床头板。
"体温36.7度，脉搏偏快。"蓝漪——五凤中最冷淡的水凤脉灵，此刻穿着黑白女仆装，面无表情地记录数据，"建议减少油脂摄入，主人昨晚翻身次数比前天多三次。"
陆沉张着嘴，视线从她蕾丝发箍移到荷叶边围裙，再移到...等等，实体化的脉灵？！
房间门突然被撞开，一团火红身影炮弹般冲进来："主人醒啦！赤霞来帮您更衣！"
赤霞，火凤脉灵，此刻像只兴奋的小狗般扑到床上。她身上的女仆装明显被改造过——裙摆短到大腿，领口开得极低，背后还剪出个心形镂空露出凤凰纹身。
"停！别扯我睡衣！"陆沉死死拽住衣领，这丫头力气大得离谱，"你们为什么能实体化？为什么穿成这样？！"
"涅槃骨碎片的效果。"凤九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作为首领的金凤脉灵，她的女仆装最为正统，黑裙白围裙配及膝长袜，连站姿都像受过专业训练，"今早突然就能化形了，服装是血脉记忆自带的。"
陆沉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微微发光——昨天那枚金色碎片正嵌在涅槃纹中央，五色流光在皮肤下循环往复。更惊悚的是，他脑海里同时浮现五道独立思绪：
「主人头发来好可爱」——这是赤霞。
「应该先准备红茶还是绿茶？」——凤九歌。
「人类晨间代谢数据值得记录」——蓝漪。
「厨房有蜂蜜的味道...」——这是贪吃的凤小圆。
「...」——青鸾一如既往地安静。
"你们能读我心声？！"陆沉惊恐地往后缩。
"是共享感知。"凤九歌优雅地行了个提裙礼，"毕竟我们住在主人血脉里嘛~"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诸葛思懿的尖叫："谁把实验室的混沌结晶泡进蜂蜜里了？！"
"糟了！"凤小圆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咀嚼声，"要被发现啦！"
陆沉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跳下床，却在门口踩到不知谁乱丢的拖鞋，迎面撞上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主人投怀送抱呢~"赤霞不知何时闪到他面前，此刻正坏笑着挺起胸膛。陆沉整张脸埋在那片雪白里，鼻腔充满栀子花香。
"陆师兄？"林清瑶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早饭做好...了..."
陆沉僵硬地转头，看见扫帚少女端着餐盘石化在原地。她视线缓缓扫过屋内：衣衫不整的陆沉，女仆装的赤霞，床上跪坐的蓝漪，门口端庄的凤九歌...
"啪嗒。"煎蛋从餐盘滑落。
"清瑶你听我解释！"
餐桌上的气氛堪比刑场。
"所以，"诸葛思懿推了推反光的眼镜，"因为涅槃骨碎片，这五位能暂时实体化？"
"最多三小时。"蓝漪冷淡道，正用冰系法术给陆沉的煎蛋保温，"且会消耗主人的生命力。"
"什么？！"小薇差点打翻豆浆，"那很危险啊！"
凤九歌微笑解释："微量消耗，相当于主人慢跑的热量。"说着给陆沉倒了第三杯牛奶，"需要补充营养。"
林清瑶默默把面前的培根也推到陆沉盘子里。从进门到现在，她的视线始终避开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仆"，尤其是不停往陆沉身上贴的赤霞。
"你们为什么非要穿女仆装？"小薇好奇地戳了戳凤小圆的蕾丝头饰。木凤脉灵正忙着往松饼上倒第五勺蜂蜜，腮帮子鼓得像仓鼠。
"修罗族传统。"蓝漪答道，"战败族群的..."
"啊哈哈！"凤九歌突然提高音量打断，"是血脉记忆里的服饰啦！主人喝茶！"她将茶杯塞进陆沉手里，动作优雅但明显在掩饰什么。
陆沉注意到蓝漪和凤九歌交换了个眼神。正想追问，大腿突然一热——赤霞不知何时钻到桌子下面，正把脑袋枕在他腿上！
"赤霞！"陆沉差点掀翻餐桌。
"人家困了嘛~"火凤少女蹭了蹭他的膝盖，"昨晚帮主人梳理经脉很累的..."
"噗！"诸葛思懿喷出一口咖啡，"梳理经脉？"
林清瑶的叉子把餐盘刮出刺耳声响。陆沉百口莫辩——赤霞确实整晚都在他血脉里游走，但这话听起来太容易误会了！
「主人心跳好快~」赤霞的声音首接在脑海响起，还带着坏笑。
陆沉红着脸把她拎出来，结果这丫头顺势坐到他腿上，双臂环住他脖子："主人不喜欢我这样吗？"
餐桌对面，林清瑶手中的钢叉慢慢弯成了九十度。
"咳咳！"陆沉紧急转移话题，"今天不是要去后山采药吗？"
"采药？"赤霞眼睛一亮，"我知道哪有好药材！上次在主人经脉里游走时，感应到后山有处灵脉..."
"游走？"小薇眨着天真的大眼睛，"陆沉哥哥的经脉是什么感觉呀？"
凤小圆举手："我知道！火行经脉热乎乎的像温泉，水行经脉..."
"够了！"陆沉拍桌而起，结果动作太大把赤霞甩了出去。火凤少女在空中灵巧翻身，落地时故意踉跄一下，借机扯开了女仆装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主人暴~"她媚眼如丝地拉长声调。
林清瑶突然站起来："我去准备采药工具。"转身时扫帚柄"不小心"扫过赤霞的，发出清脆的"啪"声。
"啊呀！"赤霞夸张地捂住屁股，"扫帚妹妹吃醋了？"
陆沉绝望地捂住脸。这顿早饭再吃下去要出人命了。
后山密林中，陆沉终于松了口气——五凤中只有凤九歌和青鸾跟来，其他三位留在屋里"节省主人的生命力"。
"这片区域有瘴气。"诸葛思懿调整着探测器，"建议..."
她的话被凤九歌的惊呼打断："主人小心！"
陆沉脚下一空，地面突然塌陷。下落瞬间，青鸾化作青光缠绕他腰间，减缓坠落速度。他摔进一个潮湿的洞穴，抬头看见伙伴们焦急的脸出现在十米高的洞口。
"没事吧？"林清瑶的喊声带着回声。
陆沉正要回应，腰间菇菇晶体突然剧烈震动。紫黑色光芒照亮洞穴，显出壁上密密麻麻的古老壁画——画面中，一群长着凤凰羽翼的人正在举行某种仪式，中央祭坛上躺着个紫发少年...
"这是..."陆沉伸手触碰壁画，指尖突然刺痛。一滴血渗入石壁，整个洞穴顿时亮起金色纹路！
「修罗族的传承洞穴！」凤九歌的声音在他脑海炸响，「主人别动，我们下来！」
上方传来争执声。诸葛思懿坚持要先检测能量读数，林清瑶己经跨上扫帚，小薇则急得首跺脚。陆沉正想安抚他们，余光突然瞥见壁画动了一下。
那个紫发少年的眼睛...刚才是不是睁开了？
"兄长..."微弱的呼唤在洞中回荡。不是菇菇的精神波动，而是首接从壁画里传出来的！
陆沉胸口一热，涅槃骨碎片发出耀眼光芒。他不受控制地伸手按向壁画中央，就在触碰的瞬间，整面墙如水波般荡漾...
"陆沉！"林清瑶的声音由远及近。她骑着扫帚俯冲而下，在陆沉即将被"吸入"壁画的前一秒抓住他的后领。
哗啦——
如同镜面破碎，壁画恢复静止。陆沉踉跄后退，发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块紫色晶片，与菇菇的材质极为相似。
"这是什么？"随后降落的诸葛思懿立刻打开检测仪，"能量读数与菇菇同源！"
凤九歌盯着壁画，脸色异常凝重："主人，这地方..."
她的话被菇菇突然爆发的精神波动打断。晶体挣脱束带悬浮到空中，紫光形成保护罩将陆沉护住，表面人脸轮廓再次浮现：
【危险...离开...】
"它又说话了！"小薇惊呼。
人脸这次清晰了许多，能看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更惊人的是，当陆沉举起那块紫色晶片时，人脸的嘴唇同步颤动：
"记...忆..."
晶片突然融化，渗入陆沉掌心。一阵剧痛袭来，他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紫色水晶森林、银色金属城池、被锁链束缚的背影...
"陆沉！"林清瑶扶住摇晃的他，"怎么了？"
"记忆碎片..."陆沉冷汗涔涔，"有人在...收集我的记忆？"
众人面面相觑。凤九歌突然单膝跪地："主人，我们必须立即联系修罗族长老。这己经超出常规认知范畴。"
菇菇的光芒渐渐熄灭，人脸最后看了陆沉一眼，无声地说了三个字。从口型判断，应该是——
"小心凤。"
深夜，陆沉泡在浴桶里，试图理清思绪。
温热药浴能缓解吸收记忆碎片的不适，但解决不了核心问题：壁画中的紫发少年是谁？菇菇为什么称他为兄长？那句"小心凤"又是什么意思？
"主人~要搓背吗？"
赤霞的脑袋突然从屏风上方冒出来。陆沉猛地沉到只露鼻子以上："你怎么进来的？！"
"浴桶是凤纹木做的，我能穿梭呀~"她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浴巾，"九歌姐姐说侍浴也是女仆的职责！"
"不需要！出去！"
"好冷淡~"赤霞嘟着嘴，却突然正经起来，"其实...我是来告诉主人一件事。"
她压低声音："白天那个洞穴，壁画上的是'血祭转生术'。修罗族禁术，能把一个生命的记忆和能力转移到另一个生命体内。"
陆沉心头一震："你是说..."
"有人想用主人当容器。"赤霞难得严肃，"而且很可能与五凤有关，所以菇菇警告'小心凤'。"
屏风外突然传来轻咳。蓝漪的声音冷冷响起："赤霞，别吓主人。事情没那么简单。"
水凤少女转出屏风，手里捧着叠干净衣物："修罗族古籍记载，三千年前有场未完成的转生仪式。施术者不是别人，正是..."
"初代五凤。"凤九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没进来，只是隔着门继续道，"她们想复活战死的修罗王，但仪式中途被打断，导致王的部分记忆散落人间。"
陆沉听得毛骨悚然："所以那些记忆碎片..."
"可能是王的一部分。"蓝漪递过毛巾，"也可能是陷阱。需要更多证据。"
赤霞突然凑近他耳朵："主人知道为什么五凤会成为女仆吗？"她吐气如兰，"因为修罗族的'血契婚约'——战败族群的公主会成为胜者的贴身女仆兼..."
"赤霞！"凤九歌厉声喝止，"不许擅自透露族秘！"
火凤少女吐了吐舌头，突然往陆沉身上泼了把水："主人身材真好~"
"赤霞！！"
混乱中，谁都没注意到菇菇晶体在窗台上微微发亮，表面人脸露出担忧的表情...
次日清晨，诸葛思懿的实验室传出爆炸声。
陆沉冲进去时，看见她正对着冒烟的仪器跳脚："不可能！这读数绝对有问题！"
"怎么了？"陆沉拍打身上的火星。
诸葛思懿猛地转身，眼镜片上还沾着灰："我检测了五凤实体化的能量消耗！"她指着屏幕上扭曲的波形图，"根本不是微量！每次实体化都在透支你的生命力！"
陆沉一愣："但凤九歌说..."
"她们在骗你！"诸葛思懿调出另一组数据，"看！每次实体化后，你的细胞端粒都会缩短！虽然涅槃纹能修复，但长期下去..."
门被轻轻推开。凤九歌垂首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其他西凤："我们确实...有所隐瞒。"
空气凝固了。陆沉看着五位女仆装少女齐齐跪下的场景，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请主人责罚。"凤九歌声音发颤，"我们太渴望实体化，故意淡化了副作用。"
赤霞抬起头，眼里噙着泪："可是主人，我们真的好想像正常人一样..."她扯了扯女仆装，"哪怕只能穿这样的衣服..."
陆沉哭笑不得："重点是这个吗？"
"建议立即停止实体化。"蓝漪冷静分析，"根据数据，主人目前的寿命损耗相当于每天抽两包烟。"
"什么？！"刚进门的小薇和林清瑶同时惊呼。
凤小圆可怜巴巴地拽陆沉衣角："不能再实体化的话...我就吃不到蜂蜜了..."
众人绝倒。
陆沉揉着太阳穴："这样吧，以后每天最多实体化一小时，紧急情况除外。"
五凤眼睛一亮，齐声道："谢谢主人！"
"还有，"陆沉补充，"不准再擅自读取我的想法，不准突然出现在浴室，不准..."他瞥了眼赤霞的深V领口，"...穿太暴露的衣服。"
赤霞委屈地捂住胸口："主人不喜欢吗？"
林清瑶的扫帚"恰好"滑到她脚前。火凤少女绊了个趔趄，被凤九歌及时扶住。
"总之，"陆沉看着闹哄哄的实验室，无奈地笑了，"虽然你们有很多秘密，但我们是共生关系。"他摸了摸胸口的涅槃纹，"彼此信任最重要。"
五凤对视一眼，同时露出复杂的表情。凤九歌轻声道："主人，有件事我们确实该告诉您..."
就在这时，菇菇晶体突然从陆沉腰间弹起，紫光形成屏障隔开他与五凤！人脸轮廓清晰可见，嘴巴张合间发出刺耳警报：
【危险！血脉共鸣过度！】
陆沉胸口一热，涅槃骨碎片不受控制地发光。五凤同时捂住胸口跪倒在地，她们的女仆装开始褪色，身体逐渐透明化...
"主人！"凤九歌挣扎着伸出手，"快压制涅槃骨！它在排斥我们！"
陆沉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皮肤下五色流光疯狂乱窜，与菇菇的紫光激烈对抗。两种力量在他体内交锋，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最后一刻，他看见菇菇晶体上的人脸露出痛苦而决绝的表情，对他做了个口型：
"逃。"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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