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洗完澡，穿了一件他以前说过喜欢的睡裙。
淡粉色，柔软的真丝，肩带细细地垂落在锁骨上。是他曾经亲手选的，说看见我穿着它，就会觉得所有疲惫都不算什么。
可现在，它仿佛成了一件笑话。
我走进卧室的时候，他正坐在床边看资料，脸上神情严肃，眉心紧蹙。灯光打在他脸上，把那冷静的轮廓拉得越发遥远。
我轻轻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点。
“顾玄，今天早点休息，好吗？”我声音温柔，像是在试图挽回一点点我们曾经的温度。
他没有抬头，只是翻了翻文件，“你先睡吧，我还有点工作。”
“你不是己经连续熬了三天夜了吗……”我抬起手，轻轻放在他胳膊上，指尖触到他熟悉的体温，一时间鼻尖泛酸。
他却下意识地一抖，轻轻将我的手挪开，动作不重，却比拒绝更令人心寒。
“别闹了，我真的很累。”
他这句话说得很轻，甚至还带着点无奈。
可那一刻，我像被推入了一口看不见底的冷井里。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个被关掉声音的玩偶。
空气沉默得让人想尖叫。
他没看我，也没碰我。
仿佛我不过是他身边的某件家具，一件，不再需要投入任何情感的陈设。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曾经最喜欢抱我入睡，哪怕再晚，哪怕再累，他都要把我搂进怀里，亲亲我的额头，说一句：“睡吧，婉婉，我在。”
他会在我洗完澡后轻轻抱住我，在我耳边低语，说我身上有他最熟悉的味道。
他也会在深夜醒来后，把我紧紧搂住，像是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值得他眷恋。
可是现在，他连伸手的力气都吝啬了。
我不知道，是他真的太累了，还是他己经不想再碰我了。
我默默地起身，回到自己床的一侧，把被子拉到下巴，背对着他躺下。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掉下来。
他的呼吸规律而平稳，甚至没有意识到我在身后紧绷着身体。
这一夜，我没有合眼。
不是睡不着，而是不敢睡。
我怕我一闭眼，就再也找不到过去那个愿意拥抱我的他。
原来，亲密也会死掉的。
不是一场争吵，不是一句狠话，也不是一件背叛，而是无数次被拒绝之后，你终于不敢再靠近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了。
是不是因为生孩子，我的身体不再吸引他了？
是不是因为我眼角多了细纹，腰上多了赘肉，他才越来越不想看我一眼？
是不是我真的变得——不值得被爱了？
我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臂，曾经他会无数次地亲吻这里，说我皮肤很软，是他见过最细腻的。
可现在，他的唇，己经多久没靠近我了？
我数不清。
也不敢数。
数着数着，就会发现那些温柔的曾经，正在一寸一寸地，被时间从我身上剥离。
我就这样躺着，睁着眼，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
心，却像死了一样，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我忽然觉得，最可怕的不是争吵，不是冷战，不是分离，而是——你仍然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睡在两座孤岛上，中间隔着海，连回音都听不见。
那一夜，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不止没有了爱，连最基本的渴望，都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而我，再也抱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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