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菀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空气里却还留着几分燥热。陈建国拖着被酒精泡得有些发沉的身子回到住处,关上门,那点强撑出来的、属于“建哥”的意气风发瞬间垮塌下去。他靠在衣帽架的墙上,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额角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透着一抹疲惫的青色。
花仔泉手机上那条诡异的短信:“廿二辛丑,建宜出行,六合煞东,三字宝光”——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他脑海里,不断吐着信子。这像一把悬而未决的钥匙,死死卡在陈建国的心口。花仔泉那种人,会看黄历?这绝对是一次关键行动的暗号!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酒意和杂念,摸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只响了两声就被迅速接起,林少白的声音带着一种深夜工作特有的沙哑和冷静:“建国?这么晚?花田那边解决了?”背景音很干净。
“林局,”陈建国尽量让声音听上去还是很平稳的,“人捞出来了,花仔泉搭上了花田的金所长,效果很好。但有件更急的事!关于那条短信!”他快速复述了发现短信的经过和自己的怀疑,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林局,技术组那边有眉目了吗?这绝对是他们走私行当的暗语!时间、方位、行动指令,全在里面了!花仔泉的走私网络牵涉甚广,我担心这次很可能不是普通的货物!”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轻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这沉默让陈建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建国,”林少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沉稳,甚至有点刻意压制的平淡,“短信内容,技术组那边初步分析过了,你判断的方向基本没错。时间指向农历廿二辛丑时,也就是后天凌晨一点到三点,“六合煞东”,提示避开东面。‘三字宝光’指向不明,菀城带‘宝’字‘光’字的地名地标都不少,而且大部分不在花田镇内,这个排查会需要好多时间,范围太大。”
陈建国精神一振:“林局,我明白了,这条短信合起来的意思大概就是,在23日的凌晨1点到3点,适合出动,但要避开东边。关键就在于三字宝光了。我感觉这‘三字宝光’很可能是他们内部特定的代号!花仔泉的地位您清楚,他经手的货,万一……”
“建国,”林少白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打断了他,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关切和警示,“我理解你的敏感,看到线索就想深挖。但你的核心任务是什么?是花仔泉的走私线吗?不是啊!花仔泉的走私问题,自有相关部门处理,那不是我们的主场!现在己经暴露出来的张锐和张强这两个人,才是现在我们需要关注的重点!”
陈建国心头一紧,知道林少白要说什么,但他不甘心:“林局,我明白!可万一花仔泉这条线和境外有勾连呢?‘三字宝光’指向的可能是一次敏感物资的走私甚至特殊人群的出入?这难道不是我们任务的外延?”
“建国!”林少白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长辈般的严厉和深深的忧虑,“你告诉我,现在你是咩身份?贸然去碰,身份暴露的风险有多大?一旦打草惊蛇,让张锐、张强他们两个警觉、缩回去甚至断尾求生,我们前期所有的努力、你冒的这么多险,全都白费!你知不知咩叫轻重缓急?!”
陈建国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一股被冷水浇头般的凉意,混杂着被质疑的不服,还有一丝隐约的委屈,猛地冲上脑门。他几乎能感觉到额角那抹青色在突突跳动。
“林局!”他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争辩意味却压不住,“我知道我的任务!张锐、张强我绝不会放松!但这条短信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跳出来!花仔泉是什么人?他是菀城走私网络的枢纽!他接触的层级、他背后的资金流和人员流动,难道就完全排除和境外势力勾结的可能吗?万一‘三字宝光’指向的是一次涉及敏感物资、特殊人群出入的关键行动呢?这难道不是我们职责的一部分吗?我就在他身边……”
“陈建国!”林少白厉声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痛心的严厉,“你清醒一点!机会?什么机会?用你千辛万苦才打入核心的身份,去赌一个地方走私案的机会?是,花仔泉可能牵涉更多,但那是可能!而张锐、张强,是己经暴露出来的确定!他们就在那里!他们的违规操作,看守所里针对你的杀局,铁证如山!你现在要做的是盯死他们,从他们身上撕开口子!不是被一条来历不明的短信牵着鼻子走,分散你宝贵的精力!”
林少白喘了口气,语气放缓,却更显沉重:“建国,我知道你压力大,看到线索就想抓住。但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警察,不是侦探!你是卧底!你的首要生存法则,是完成核心任务,同时最大限度地保护好自己!任何偏离主线的冒险,都是对自己、对任务的不负责任!”
林少白再次歇了一口气,“不久前你才从看守所出来,神经绷得太紧。但越是这样,越要稳住!三字宝光这个问题,我会交代技术组继续查下去,一旦有明确指向涉外的迹象,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但现在,我命令你,把全部精力,给我收回到张锐、张强这条线上!尤其是张强!看守所里他动作最大,现在你在外面,他可能更加沉不住气!给我盯死他!看守所那边反映,最近张强做事经常心不在焉,我判断,他己经快到极限了!集中火力,拿下他,才能撕开真正的口子!明白吗?”
“命令”二字,带着千钧之力,砸在陈建国心上。林少白话语中的关切和那份沉甸甸的提醒,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他心头因短信而燃起的急切火焰。他握着手机,指节泛白,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林少白说得对,卧底的身份太脆弱,经不起任何的冒险。张强,那个曾计划在看守所里要他命的管教,现在才是最不稳定的火药桶。
电话那头传来林少白深深吸气的声音,再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长辈的疲惫和担忧:
“建国,我知道你在一线,神经绷得紧,看到的、感觉到的压力比我这里大得多。我不是不信任你的判断,也不是不重视这条线索。但我们必须讲策略,讲代价!你现在的身份太宝贵,也太脆弱。一步踏错,万劫不复。听我的,先把眼前能抓住的、最硬的骨头啃下来。张强那边,我感觉他己经快到临界点了。突破口,很可能就在他身上。集中火力,好吗?”
最后那句“好吗”,带着商量的口吻,却比之前的命令更让陈建国无法反驳。他闭上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再睁开时,眼底最后那点不甘的火星也熄灭了,只剩下沉沉的、带着血丝的疲惫和服从。“明白了,林局。”陈建国的声音有些沙哑,“是我…有些心急了。张强那边,我明天亲自去跟。花仔泉这条线…我会留意观察,但不会主动介入。”
“好。”林少白的声音明显放松了些,“注意安全。记住,你还活着,还能继续任务,这就是最大的进展。随时联系。”
电话挂断。陈建国在黑暗里又站了片刻,将脑中关于“三字宝光”的纷乱念头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张强那张在看守所灯光下显得阴狠又带着点神经质的脸。林少白说得对,突破口,很可能就在这个人身上。
他需要立刻掌握张强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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