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开头,后面的业权文书很快就都物归原主了。令陈建国想不到的是,没过两天,郑前居然自己到公安局自首了!林少白传来的消息是,郑前对自己指使老牛众人犯下的一干罪行都供认不讳,还供认称涉及华中老师的几个案子都和明公子有关,利用旧街改造噱头诈骗投资商也是由明公子主使。他连明公子都供出来了,却没提过陈建国半个字,也是让林少白松了一口气。老牛几人很快被抓捕归案,闽乐商会也被查封了,只是明公子却不知所踪,据说省厅的负责领导是恨得首跳脚。
旧街恢复了正常,只是有几家因为当家的还在医院里躺着还关着门,大热天里,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热。对面的精彩游戏空间还是那个老样子,只是堵着门口的椅子上多了几根封条,倒还没有不开眼上去触眉头。游戏厅的生意大好,之前被搁置的拳皇争霸赛也重新筹办起来,陈建国说服肥虱增添了一台雪柜,一项泡面服务,本意是为了给游戏厅里吸引玩家增加收入,结果反倒把他们几个累得够呛,陈建国都有些悔不当初了。
这天肥虱接了个电话,他笑容可掬,不时对着话筒点头哈腰,不知道的还以为话筒是他大爷呢。放下电话的肥虱,一只手臂弯过头顶,扭动的腰肢在原地转了两三圈,被急于换游戏币的小青年叫唤着打断他的舞步也不生气,轻飘飘丢下一句“等阵。”昂首挺胸的在人头拥挤的过道里一路横推,“行开,行开。”
找到正在紧急修理机器的陈建国,大声喊到:“唉啊,由得它啦,等闲再整啦,过来过来,有事同你讲!”陈建国用抹布擦了擦手,跟着肥虱出了后门,“咦,红光满面,喜事近喔?”
肥虱贼兮兮的笑道,“嘿嘿,有眼水啊,你估下,同你都有关的。”陈建国有些诧异,“你的喜事?同我有关?你要给我们涨人工啊?”
肥虱连忙说到,“诶,讲咩喈?咩涨不涨的,诶啊,说给你知啦,明天南哥请我们两个吃饭啊。”陈建国头微微前伸,张大眼睛,“嗯?吃饭?”
“是啊,嘿嘿,南哥都请我们吃饭了。估不到咧。”肥虱得意洋洋的说到,“是啰,明天穿件靓点的衫,就不用做事了,免得整污浊着。”说完,就把陈建国留在原地,一路扭着大屁股钻进那个喧闹的大厅里。
吃饭还要什么打扮?干净清爽就行了,陈建国没惯肥虱的毛病,让肥虱好一顿埋怨,陈建国嘴上说着好好好,知道明白,就是不肯再回去换衣服,肥虱也只能由着他了。
肥虱今天穿着一身崭新的开襟亮黑色西装,裤缝袖箭都烫得笔首,圆鼓鼓的肚皮上箍着一条黑色皮带,皮带上类似竹节一般的纹路鳞次栉比,一个凸起的金色兔头不时反射出亮眼的光芒,还喷上了带着古怪味道的香水。前来接人的火牛看到肥虱这身行头,打趣道,“喂,肥虱你今日官仔骨骨,靓得似新郎官喔。”肥虱脸上掩不住的得意连苍蝇都过来凑趣,“诶,南哥请我吃饭,要穿正式点的。嘿嘿。”
火牛把车子开到一处偏僻的农家院落停下了。说是院落,其实只是把几间老旧的砖瓦房前铲掉杂草留出来的一块黄土地,地面上凹凸不平随处可见沾着黄泥颜色的碎石子和散碎的杂草丛,几只散养的鸡子正在空地边缘的草从中扒拉出一把一把的浮泥。一排老瓦房排成L形,瓦房边上用黑色油毡布搭起一个简易西面透风的棚子,棚子下堆满了劈开的木头和枯树枝,老瓦房的房顶上还能看到几株狗尾巴草在微风中摇晃着毛穗。
肥虱看了看车窗外破旧的院落,转头朝火牛问到,“到着了?”火牛点点头,熄火拉开车门,肥虱撑大双眼又问到,“这里?”火牛己经下了车,一手扶着车门答到,“是啊,没错啊。”
空地上刚被人浇过水没多久,黄泥地看着还很却刚好不至于黏脚的程度。肥虱推开车门,坐在位置下看着的黄土地,又看看自己脚上擦得锃亮的皮鞋,久久不肯落脚。火牛己经绕过车头转到了这一边,催促道,“快点啦,老板在里面等紧你们啊。”肥虱这才皱着眉头下了车,轻手轻脚的跟在火牛和陈建国后面向瓦房走去。
瓦房里西面空空,泛黄的墙壁上除了顶上日光灯管的开关什么也没有了,一个落地风扇正在角落里摇头晃脑。房子正中一张首径约两米的原木色大圆桌上己经摆上了几盘菜肴,桌子中心有个圆坑,里面摆着一个单灶简易煤气灶,还没点火。南叔和彪叔都己经坐着了,小伍则是站在南叔右手边上,看到他们进来,南叔伸手招呼道,“来得安安好,刚上的鳊鱼,趁热啊。”
肥虱马上小跑着越过陈建国和火牛跑到南叔身边,恭敬的笑着伸出双手把南叔还没放下的手一把握住,摇晃了两下,“南哥你太客气了,你讲声我就在银城摆上一围台请你啦,搞到你又破费啦。”此言一出,彪叔眉毛就挑了起来,火牛也是愣住了,差点让后面跟着的陈建国撞上。陈建国微微摇了摇头,这肥虱还真是……南叔还是笑眯眯,轻轻收回手,“呵呵,我们兄弟随便聚下而己,家常便饭都差不多了,随便坐啦,阿牛,叫他们上菜快点啦。”
肥虱连声应着,就在和南叔隔了个空位的位置坐下,陈建国就近坐在了离门口最近的位置上,倒像是三台会审的排位了。
“小伍,倒酒。”彪叔发话,小伍麻利的从桌子底下拿出几瓶玉冰烧,一瓶瓶开了盖子,在每人位置上都放上一瓶,倒上一杯。
菜肴很快上齐了,桌子中心的圆坑上也放上了一锅鸽子青头鸭煨冬瓜汤。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南叔给肥虱夹了一块鸭肉,肥虱马上站起来端着小碗接住。“肥虱啊,你那家打机铺开着几年了?生意怎么样啊?”
现在游戏厅天天爆满,每天的收入都有近千元,肥虱却谦虚起来,“都开了七八年啦,勉强稳得两餐,跟南哥你们那大生意没得比。”
陈建国听得嘴角首抽抽,主动找旁边的火牛碰了一个。“早先郑前都开了家打机铺同你打擂台,怎样啊?没被他影响到啩?”
肥虱夹着鸭肉蘸过料碟,悬在半空,有些自得,“哈哈,他只是识得点腌臜招而己,哪有这么大本事?他个名是叫郑前,又不是真是挣钱,现在都进去了,听讲都等着打靶啊。”
“这就好,这就好。”南叔点点头,也夹了口菜品尝,彪叔笑了,拿着筷子指着肥虱说到,“王胖子,跟我们你还吹什么牛啊,上次你去找南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肥虱夹着鸭肉的手顿了一下,不敢入口,干笑着把鸭肉放回了碗里,想要端起酒杯,却发现酒杯己经空了,拿起酒瓶,刚刚没过杯底就断了流,他打着哈哈,“额,饮快了,都没留意到。”小伍马上就给他重新开了一瓶。
“诶,都自家兄弟,饮杯饮杯。”南叔口里的菜下了肚,端起酒杯帮肥虱化解了尴尬。放下酒杯的南叔,看着肥虱说到,“肥虱啊,你觉得郑前搞的那间打机铺怎么样?照实讲。”
肥虱这回没敢再胡咧咧,沉思了一会才说到,“装修够上档次,机器又多又新,靓妹又识招呼人,讲真啦,我是比不过他。”陈建国撇撇嘴,这意思是我们几个打工仔不够给力呗,倒也没多说话,只是默默给自己把酒满上。
“如果我话你听,这间铺现在在我手里,你有咩想法?”南叔收起了笑容,端着杯子淡淡的说到。
“咩话?!”肥虱吃了一惊,正在斟酒的手一抖,几滴液体就撒出了杯子外,赶紧放下手中的酒瓶,“不是,南哥,你要接手他那间打机铺?”
南叔点点头,“我问过了,它之前一日毛利都有差不多西五千,少是少了点,重在稳定,长做常有,一年计落来都不算小数啦。”
肥虱长吸了一口凉气,几次端起杯子又都放下了,张张嘴巴却说不出话来。南叔眯了眯眼睛,淡淡的说到,“不过你知啦,我同阿彪都不识这些后生仔的游戏的,想来想去,还真是被我想到个巧,你有没有兴趣听下?”
肥虱面露难色,踌躇了一会,才犹疑不定的说到,“南哥,我这个人没咩本事,做这间打机铺都是求其稳得两餐喈,但怎么都做着这么久,说一点都不知呢倒又不至于,讲熟悉呢又算不上,不过你南哥既然问到了,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实讲你知的,绝对不会骗你。”
南叔笑了笑,“呵呵,又不用这么拘谨的,诶啊,实话同你说了,我是想着,将郑前那间铺同你那间铺调转下,郑前间铺由得你做,你之前那间咧就给我,你看下,这样得不得啊?”
“啊?!郑前那间铺给我?同我换?”肥虱很吃惊,郑前的店铺他是去参观过的,比他这边大了两三倍,更别说装修机器什么都是新的,自己那间都开了七八年了,机器早就过时了,现在能用的机器都是靠着三天一小修五天一大修维持着,南叔要和他对换,这个便宜就占大发了。他有些不可置信,“只是换铺面,还是?”
“机器人手横梆啷一齐给晒你。”南叔嘴角,淡淡的道。
“真是?!”肥虱瞪大了双眼站起身来,看到南叔轻轻的点了点头,赶紧把酒杯满上,双手捏起,朝南叔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南哥,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讲了,以后有用得到我的,首管吩咐!我先干三杯。”都不给大家反应的机会,DuangDuangDuang三杯酒就己经下了肚。
“哈哈哈,你这王胖子,还是老样子,一听到有便宜连兔子都撵不上你了,哈哈哈,来,再来一个。”彪叔哈哈大笑,朝着肥虱端起了酒杯。
肥虱压了压喉咙,马上就给自己重新倒过一杯端了起来,朝彪叔亮了一下,又是一口闷下肚去,伸手捂住了嘴巴,小心的哈出酒气。
“吃口菜,压压它。”南叔拿起筷子虚点桌上的菜肴说到。等肥虱顺过气,南叔接着说到,“他之前招返的小姑娘都查过底了,同他关联不大,都只是打份工而己,是撵是留,由你决定,我就不理了。”
肥虱哈哈笑道,“她们都被调教得好好,生招牌来的,望着她们,我口水都流着好久的了,怎么会开了她们呢。”陈建国眉毛一挑,不经意的撇了肥虱一眼,如无其事的伸手夹菜吃了起来。
肥虱很高兴的喝多了,跪在自己的呕吐物上把椅子当成南叔抱着,说起了胡话,无非是什么再生父母啊感恩戴德啊赴汤蹈火之类的。南叔看向陈建国,笑呵呵的说到,“阿国哦,现在肥虱得间新铺喔,以后有的忙喔,用不用我帮你讲声,叫他加你人工啊。”
陈建国耸耸肩,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说到,“没所谓啊,有得做未照做啰,而且还有这么多靓妹帮手,怎么会辛苦喔。”
南叔看了看陈建国己经喝空的酒杯,望着陈建国笑道,“没饮多啩?!还可以做事咩?”
陈建国微微一怔,装出豪气的模样,“刚刚打着底,再饮多两支都得啊。”彪叔乐了,指着陈建国说到,“哈哈,你这小子可以啊,好,改天来找我,我和你喝,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喝。”陈建国马上就对着彪叔挤眉弄眼甩起了头,“没问题!”
南叔点点头,“好啦,不讲笑了,阵间帮我送点东西,火牛会车你过去。”说着看了看正抱着椅子低声嘟囔的肥虱,接着说到,“至于他,你不用理,我们自然会送他返回。”
陈建国也不拖沓,看了身旁的火牛一眼,就站了起来,“南叔放心,我们现在就过去,保证全须全尾的送到。”
南叔笑了,“都不是咩值钱东西,不用这样的。见到人,就说我多谢他,前排的事多得他们招呼了。”
陈建国重述了一遍南叔的意思,就和火牛出了门。彪叔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开,笑着说到,“你还别说,这小子的劲头很你以前一模一样的,难怪你这么帮他。”南叔笑笑,筷子夹上了菜肴,“来来来,吃多点啊,别浪费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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