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枯荣引航

青铜管壁被梧桐根脉绞碎的瞬间，浊黄的血泉从裂缝喷涌而出，带着初代清洁工特有的铁锈腥气。那些在血潮中重聚的文渊墨迹化作墨鱼群游弋，每摆动一次尾鳍就洒落星屑状的路径光斑。龙林伸手想触碰光斑，指尖却穿过虚影——墨鱼群不过是婴儿上帝布下的全息诱饵，指引通往祂消化腔的陷阱。

银璃残片突然在根须包裹中震颤，结晶表面裂开蛛网状细纹。裂纹间流泻出的不再是微光，而是药王谷初代晨雾的凛冽寒气。寒气触及婴儿上帝在泵站遗留的面孔，那张贴在梧桐根上的青铜面皮突然尖叫着剥落，化作燃烧的警示灯在血泉中沉浮：“归零协议...祂要啃食星核...”

枯荣手的苍白枝条从龙林脊椎蔓延，贪婪地蚕食着警示灯碎片。每吞没一片火焰，枝条就多一分光泽，末梢渐次绽开半透明的霜花。当最后一缕火苗在霜芯熄灭时，所有枯荣手齐指管道下方——那里有团比黑暗更深的幽暗，地脉中嵌着的青铜丹炉微微颤抖，炉壁浮现出药王谷晨雾收集器的原始结构纹路。

药王谷梧桐树的根须猛地收紧。龙林听见树根撕裂青铜的呻吟与牧者遗骸滤网粉碎的咔嚓声混杂。浊血泉喷溅到最高点时，所有声音骤然静止。血珠悬在虚空，每一颗都映出枯荣手霜花的棱光，而深不见底的丹炉入口就在血珠下方悄然扩张。

丹炉入口喷发的硫磺气流将悬空血珠瞬间蒸干。铁锈味消散处，管道彻底瓦解成漂浮的金属碎片旋涡。旋涡中心——那尊曾被伪装成青铜丹炉的庞然大物终于显露真容：十万丈高的药王谷晨雾收集器，布满枯藤般的青铜输气管，每条管道尽头都垂挂着一具压缩成肉冻状的文明残骸。收集器表面密密麻麻的观察窗内，三百张婴儿面孔正同步咀嚼褪色怪物的流星余烬。

“炉子活了！”铁柱的菌丝神经在救生舟外壳结成冰网。可冰丝触及观察窗的瞬间，窗内数百婴儿突然停止咀嚼，纯黑的瞳孔齐刷刷转向他们。窗格应声碎裂，暴长的脐带如标枪射穿冰网，脐尖滴着各色文明的脑髓浓浆。

枯荣手从龙林背后暴起，霜花枝条精准地绞住脐带。枝条缠上脐带的瞬间，无数牧者的临终记忆涌入龙林脑海：第七任牧羊人被脐带勒毙前剜出的眼球，第十九任被阀门碾碎的手骨，还有铁柱暗金血液凝成的“生”字在污秽中燃烧成焦痕...这些痛苦正转化为枯荣手的食粮，枝条愈发莹白如冰雪淬炼的刀刃。

银璃结晶忽然撞向收集器核心控制阀。残片嵌入阀门的刹那，控制台上牧草种子胶囊纷纷爆裂。初代观测者萎缩的心脏显露出来，表面血管虬结如青铜电路板，一个冰冷的机械音从心脏内部震荡而出：“饲料净化度3%...激活根脉反刍系统...”

整座收集器剧烈震颤，输气管道纷纷断裂。垂挂的文明肉冻如陨石坠落，撞入下方新生的星雾海。雾海中涌出药王谷梧桐树的虚根。这些金黄的根须像巨蟒吞食着肉冻，被蚕食的文明残渣在根脉中逆流而上，最终从树梢喷射而出——喷出物竟凝结成浮空的岛屿群，岛屿表面覆盖着嫩绿色的新生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