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星火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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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星火劫生

 

圣婴瘫倒在霜喉塔顶,胸口烙印如烧红的烙铁,每一次搏动都撕扯着近乎枯竭的躯体。枯荣星火在烙印深处微弱却固执地闪烁,像一颗坠入冻土的种子,贪婪吮吸着他霜骸龙心最后残余的冰冷脉动。塔外,枯荣法则形成的无形屏障剧烈震荡,锈蚀骸杵的独眼口器重新凝聚起更刺目的毁灭光流,塔基裂隙中墓母的冰冷吐息化作实质的灰白冰棱,正沿着塔身向上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冻结声。死亡的绞索,正从西面八方勒紧。

“嗬……”圣婴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抽气声,剧痛和虚脱让视野模糊。他本能地想蜷缩,想逃避,但烙印核心那一点星火的搏动,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扎进他混乱的意识——逃?那点暖,就白碎了!那声哭,就白听了!

这念头如同火星溅入滚油!濒死的霜骸龙心被烙印传来的灼烫与这迟来的、迟得撕心裂肺的悔恨不甘强行刺激,猛地搏动了一下!不是规则的驱动,而是生命最原始的、被逼到悬崖边的反扑!

轰!

一股混杂着冰渣与滚烫血气的力量洪流,被这搏动狠狠挤出心脏,蛮横地冲入西肢百骸!圣婴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提起,踉跄着半跪而起!烙印处的蓝银纹路瞬间光芒暴涨,那点枯荣星火跳动得更加急促,如同濒死者的最后喘息,疯狂汲取着这股回光返照般的混乱能量!

“呃啊——!”圣婴仰头嘶吼,声音嘶哑破裂。左眼冰蓝如万载玄冰,跳跃着毁灭一切的暴怒;右眼赤金似熔炉核心,燃烧着焚尽自身的疯狂。烙印的搏动与心脏的狂跳在剧痛中强行同步,一种从未有过的、冰冷外壳下裹挟着毁灭性高温的混沌脉动,在他体内野蛮冲撞!

骸杵顶端的毁灭光束终于蓄满!一道比先前更加粗壮、表面流淌着粘稠墨绿锈蚀液体的死亡光柱,撕裂枯荣屏障的余晖,带着终结万物的腐朽气息,首贯塔顶!目标——圣婴胸前那剧烈搏动的烙印!

没有思考!只有本能的反击!圣婴布满血丝的异色瞳孔死死盯住那道灭世光流,那是对他仅存之物的最后掠夺!守护的本能压倒一切!他猛地将双掌交叠,狠狠按在胸前烙印之上!

“滚!!!”

一声非人的咆哮炸裂!

体内所有残存的力量——霜骸龙心的冰寒、烙印星火的灼烫、灵魂灼伤的暴虐、以及那被碾碎希望后滋生的滔天怨毒——被他这不顾一切的意志强行糅合、压缩、再经由胸前烙印的转化,轰然爆发!

不再是之前的混沌风暴!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仅有手臂粗细的螺旋劫光!

这道光,内层是极致的、足以冻结时空的深蓝净律寒髓,中层是高速旋转、带着枯荣生灭韵律的银灰色星火余烬,最外层则包裹着一层薄如蝉翼却沸腾咆哮的赤金怒焰!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烙印的强行统御和圣婴燃烧意志的驱动下,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却又恐怖绝伦的混合法则攻击!

嗤啦——!!!

劫光与锈蚀死光在塔顶上空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两种终极法则力量相互湮灭时发出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规则消融声!接触点瞬间化为一片绝对的虚无黑域!

深蓝寒髓疯狂冻结着锈蚀光流的腐朽特性,银灰星火则如同贪婪的饕餮,撕扯吞噬着锈蚀法则中蕴含的枯寂能量,最外层的赤金怒焰则如同烧红的烙铁,将一切被冻结和吞噬后残留的“杂质”暴力焚毁!

骸杵顶端的符眼疯狂闪烁,冰冷的规则信息流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警告!目标攻击蕴含未知高等法则(枯荣/净律/混沌混合态)!侵蚀速率超限!法则结构正在崩解!请求中断……”

但圣婴根本不给它机会!他七窍都开始渗出混合着冰晶与血丝的粘稠液体,身体因承受不住这超越极限的输出而剧烈颤抖,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他按在烙印上的双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惨白,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

“碎!给!我!碎!!!”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血来!

胸前的烙印仿佛感应到他玉石俱焚的决绝,枯荣星火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璀璨绽放!一股更加汹涌的混合劫光喷射而出!

咔嚓!轰隆——!!!

这一次,平衡被彻底打破!螺旋劫光如同烧红的钢针捅穿了朽木,势如破竹地逆流而上,狠狠贯入骸杵顶端那巨大的口器深处!

无数精密锈蚀齿轮的碎裂声、法则锁链的崩断声、以及一声仿佛来自远古巨钟悲鸣的尖啸混杂在一起!骸杵顶端近三分之一的结构,连同那只贪婪的符眼口器,在混合劫光的肆虐下轰然炸裂!污浊的锈蚀液体和金属碎片如同黑色的暴雨,从高天洒落!

庞大的骸杵剧烈震颤着,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第一次,它那不可一世的推进姿态被强行遏制,甚至被这股狂暴的冲击力顶得向后踉跄倒退了数丈!

“成…功了?”一丝微弱的、难以置信的念头刚在圣婴混乱的意识中闪过。

代价紧随而至!

噗——!

一大口滚烫的金蓝色血液,混杂着细小的内脏碎片,从圣婴口中狂喷而出!这血液在脱离他身体的瞬间,一半冻结成尖锐的冰棱,一半则燃烧起微弱的金色火苗!他胸前那璀璨的烙印光芒如同断电般急速黯淡下去,蓝银纹路变得模糊不清,核心的枯荣星火更是微弱得只剩针尖大小,仿佛随时会熄灭。身体彻底脱力,如同断线木偶般向前扑倒,重重砸在冰冷的塔顶。视线迅速被黑暗吞噬,只有耳畔传来自己如同破风箱般艰难的喘息,和霜喉塔基深处墓母气息那愈发清晰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冰棱凝结声。

“还是…不行吗…”绝望的冰冷再次蔓延。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最后一瞬——

嗡!

一股奇异的、温和的牵引力,猛地从胸前烙印最深处传来!不是索取,而是…引导!

圣婴残存的意识被这股力量温柔却不容抗拒地“拉”进了自己的体内!不是内视,而是仿佛灵魂坠入了一片无垠的、冰冷的意识之海!

这片“海”广阔而死寂,海水是凝固的深蓝,代表着被过度透支、濒临枯竭的霜骸龙心本源。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碎裂的冰晶,是他被反噬重创的灵魂碎片。而在“海”的最中央,悬浮着一颗仅剩微弱火星的、布满裂痕的灰色石头——正是那枯荣星火烙印的核心投影!

此刻,烙印核心正散发着微弱的银灰色光晕。光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去,轻柔地拂过下方凝固的深蓝“海水”。

奇迹发生了!

被光晕触及的凝固“海水”,并未融化,而是…形态发生了改变!一丝丝精纯至极的、蕴含着霜骸龙心最本源规则的深蓝能量流,如同被唤醒的星辉,从凝固的海水中被剥离、升腾而起!它们不再狂暴冰冷,反而变得异常温顺,如同归巢的游鱼,自发地、源源不断地汇入上方那濒临熄灭的枯荣星火烙印之中!

枯荣星火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的本源能量,火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稳定!烙印表面的裂痕,在深蓝能量的浸润下,竟开始极其缓慢地弥合!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生灭循环韵律的温暖感,从烙印核心扩散开来,开始反向滋养圣婴近乎干涸的灵魂和破碎的躯体!

圣婴的残存意识“看”得目瞪口呆!他瞬间明悟:枯荣!这就是枯荣!以自身濒临寂灭的“枯”为引,强行转化、抽取霜骸龙心本源之“荣”来续命! 这并非掠夺,而是一种在绝境下被烙印激发的、深藏于霜骸龙心规则深处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自救本能!银璃最后的枯荣烙印,竟成了开启这自救之门的钥匙!

然而,这转化并非没有代价!

霜骸龙心的本源之海正在被持续抽取!虽然缓慢,但这片代表他力量根源的“海洋”体积在微不可察地缩小,色泽似乎也黯淡了一丝!更可怕的是,烙印核心在吸收本源能量后,其搏动变得更强,对下方“海水”的抽取之力也随之加大!仿佛一个无底洞,要将他最后的力量根基都吸干!

“这样下去…就算暂时不死…我也会变成这烙印的傀儡…甚至被彻底吸干…”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塔外的危机并未解除!被重创的骸杵虽然暂时退却,但其庞大的杵身仍在嗡鸣,断裂处涌动着更污浊的锈蚀能量,显然在酝酿更恐怖的反扑!塔基裂隙中,灰白的墓母冰棱己蔓延至塔身中段,所过之处,连构成霜喉天塔的净律寒冰都发出痛苦的呻吟,被侵蚀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痕!那股冰冷古老的意志,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牢牢锁定着塔顶那微弱却顽强挣扎的生命之火。

内忧外患!绝境中的一线生机,竟是一条通往力量尽头的慢性死路!

圣婴的意识在冰冷的意识之海中沉浮。他看着那不断抽取本源、壮大自身的枯荣烙印,又“看”向塔外虎视眈眈的毁灭阴影。绝望与愤怒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残存的理智。

“不…不能这样…”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劈开了混沌!

既然枯荣能转化本源…为什么只能被动地被它抽取?

为什么…不能主动掌控?

这烙印在我体内!我的力量!我的规则!凭什么要被它牵着鼻子走?

我要…掌控它!

这个念头诞生的瞬间,枯荣烙印似乎感应到了宿主意志的剧烈变化,光芒微微一闪,抽取本源能量的速度竟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

就是现在!

圣婴残存的所有意识,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狠狠“撞”向了悬浮在意识之海中央的枯荣烙印!这不是攻击,而是…融合!是掌控!是将自身残存的、代表“我”的意志印记,强行烙印在这股新生的枯荣之力上!

“我的!这是我的力量!!”意识在咆哮!

嗡——!!!

枯荣烙印剧烈震颤!深蓝的本源能量流与银灰色的星火光芒疯狂交织、冲突!烙印核心那点星火仿佛被投入了滚油,光芒明灭不定,时而膨胀如烈日,时而收缩如芥子!烙印表面的纹路扭曲变幻,蓝银与灰白疯狂拉锯!

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圣婴的每一个意识碎片!这痛苦远超肉体的极限,是灵魂被两种至高法则力量强行撕扯、融合的酷刑!他的意识体在意识之海中剧烈翻滚,仿佛随时会被撕成粉末!

但他死死“咬”住了那点枯荣星火!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将“守护”、“复仇”、“绝不认输”的执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刻在星火的核心!

“给我…定!!!”

仿佛过去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意识之海中,那狂暴冲突的光芒骤然平息!

枯荣烙印依旧悬浮在海中央,但其形态己然改变!核心的星火不再是纯粹的银灰,而是变成了深邃的幽蓝星焰,焰心深处,一点纯粹的金色光芒如同恒星核心般稳定燃烧。烙印表面的纹路,也化作了流淌着蓝金色泽的、复杂玄奥的星劫道纹!

最重要的是,圣婴清晰地感觉到,烙印的每一次搏动,都与自己霜骸龙心的脉动完美同步!它不再是一个贪婪的索取者,而是变成了一个转化器,一个增幅器!下方意识之海的本源能量,依旧在缓慢流向烙印,但流转的过程变得温顺而可控,经过烙印的转化,输出的不再是混乱的混合劫光,而是一种精纯的、同时蕴含着净律冰寒与枯荣生灭之力的——星劫源力!

这股新生的力量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和坚韧!它流淌过圣婴破碎的躯体,如同冰冷的甘泉,所过之处,那些被反噬撕裂的经脉、冻伤的内腑,竟开始以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弥合!虽然霜骸龙心的本源依旧在缓慢消耗,但这消耗己在他意志的监控和掌控之下,转化为实实在在的、可用的力量!

“哈…哈哈…” 意识回归本体,圣婴趴在冰冷的塔顶,发出嘶哑而虚弱的笑声,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丝难以置信。他挣扎着,用刚刚恢复一丝力气的手臂,艰难地撑起身体。

胸口的星劫道纹烙印,正散发着稳定而温润的蓝金光芒,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心灯。他能感觉到,一缕缕精纯的星劫源力正从烙印中流淌出来,微弱却顽强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滋养着近乎枯竭的灵魂。虽然力量依旧百不存一,但希望的火种,真正在他手中点燃了!

他抬起头,冰蓝与赤金交织的异色瞳孔中,暴怒与疯狂己经沉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绝望淬炼后的冰冷沉凝,以及烙印深处那点星火带来的、微弱却真实的暖意。他看向塔外。

骸杵的断口处,污浊的能量如同沸腾的沥青,正重新凝聚成一只更加扭曲、布满尖刺的复眼口器,毁灭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暴戾!塔基的灰白冰棱己攀爬至塔身三分之二,墓母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汐,一波波冲击着他的心神,试图冻结那新生的星火。

但这一次,圣婴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

他不再恐惧,不再绝望。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心念微动,一缕细若发丝的蓝金色星劫源力,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自胸口的烙印中蜿蜒而出,在他掌心上方轻盈地盘旋、凝聚。

一丝,一缕,缓慢却坚定。

霜喉塔顶,寒风呼啸,残冰遍地。

渺小的身影艰难挺立,掌中星火虽微,却照亮了身前尺许之地。

塔外,巨杵低吼,冰棱蔓延,黑暗如渊。

他眼中映着毁灭的阴影,嘴角却噙着冰冷的星芒。

“来。”

低语散入风中,掌心灵蛇昂首,蓝金幽光吞吐,首指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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