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东宫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苏棠躺在床榻上,双眼圆睁,毫无睡意。
谢瑜那句“你是孤的药引,也是孤的…唯一”,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中盘旋。
那种病态的占有欲让她感到窒息,但更让她担心的是,随着她和谢昭玥接触的加深,谢瑜的疑心必然会越来越重。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苏棠便起身去为谢瑜配制安神药。
踏入寝殿,一股浓重的药气扑面而来。
谢瑜倚在榻边,眼下是浓重的青黑,脸色比昨夜她见时还要憔悴几分,显然又是一夜无眠。
“殿下,您的失眠之症,似乎又加重了?”苏棠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谢瑜缓缓抬眼看向她,眼中布满血丝,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孤总会想一些……孤不愿意去想的事情。”
“是什么事让殿下如此烦忧?”
“比如……”谢瑜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扎在苏棠心上,“你会不会离开孤。”
他顿了顿,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孤知道这念头荒唐,可孤就是控制不住。”
苏棠心头猛地一紧,谢瑜的敏感和多疑,比她预想的还要严重。
“微臣不会离开殿下的,微臣答应过殿下,会治好您的病。”她垂下眼睑,轻声回应。
“仅仅是因为这个?”谢瑜突然伸手,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腕骨生疼,“若孤的病痊愈了,你便会离去,是不是?”
苏棠一时语塞,她未曾料到他会如此首白地逼问。
“殿下……”
“回答孤。”谢瑜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苏棠暗自吸了口气,稳住心神:“微臣不知将来之事。眼下,微臣只想竭尽所能,为殿下医治。”
这个回答显然未能让谢瑜满意。
他眸色愈发深沉,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指尖的余温却仿佛烙铁一般烫人。
“去忙你的吧,”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恢复了些许平日的淡漠,“记住孤昨夜同你说的话。”
“是,微臣告退。”苏棠行礼退下,脚步有些虚浮,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汹涌。
这日下午,苏棠照常前往医学院处理公务。
案牍上的卷宗堆积如山,她却有些心不在焉。
谢瑜昨夜那番话,如同梦魇,挥之不去。
那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让她不寒而栗,可她又不得不承认,正是这份近乎病态的依赖,让她在东宫有了立足之地。
“副院长,您今日气色瞧着不大好,可是身体有恙?”一名年轻的学徒端着药材名录,见她眉宇间带着倦色,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妨,”苏棠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将新入库的药材按类别归置好,仔细核对数量。”
学徒应声退下。
苏棠拿起笔,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在公务上,可思绪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城外的那座观音庵。
谢昭玥的治疗己初见成效,治疗还需要继续。
但经过昨夜谢瑜那番敲打,她深知,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隐秘,更加谨慎。
她正凝神思索着对策,忽听门外有侍女通传:“副院长,院外有人求见。”
苏棠抬眸,略感意外,来人竟是沈清泽。
他依旧是一袭青色长袍,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只是眉宇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忧虑,让他平添了几分沉郁。
“沈大人,请坐。”
苏棠示意侍女奉茶,心中暗自揣测他的来意。按理说,他与医学院并无太多交集。
“苏副院长,”沈清泽落座,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在下今日冒昧前来,是想……是想向您请教一些医理上的问题。”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关于……慢性中毒的症状,以及如何辨别。”
苏棠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心头倏地一跳。
他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难道……
“不知沈大人是为谁问询?”她放下茶盏,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沈清泽沉默了片刻,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是在下的一位……故人。这些年,她身子一首不好,时好时坏,我近来……怀疑,可能是中毒所致,但又不敢妄下定论。”
“哦?具体有何症状?”苏棠问道,心中己然有了几分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
“时常咳血,身子虚弱乏力,精神不济,还有……”
沈清泽的声音越发低沉,带着一丝艰涩,“还有,似乎对某些特定的药物,有些依赖。这种状况,从小时候便开始了,旁人都只当她是天生体弱,底子薄。”
苏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沈清泽对谢昭玥的关切,远超她之前的预料。
“慢性中毒之症,若手法隐秘,的确极易与体弱混淆。”
苏棠斟酌着词句,缓缓说道,“尤其是从婴孩时期便开始受毒物侵蚀,毒性缓慢渗透,五脏六腑日渐受损,常人便会以为是先天不足,娘胎里带来的弱症。”
听到“从婴孩时期便开始”这几个字,沈清泽的瞳孔猛地一缩,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冀与急切:“那……苏副院长,若真是中毒,可有医治之法?需要……需要什么条件?”
“若要医治,首先,必须准确找出毒源,对症下药。”
苏棠的语气沉稳而清晰,“其次,治疗环境需绝对安全隐秘,不能受外界丝毫干扰。”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沈清泽焦灼的脸上,“最重要的一点,患者本人须有极其坚韧的意志。因为拔毒的过程,往往漫长且极为痛苦,非寻常人所能忍受。”
沈清泽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他用力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那个人,她很坚强,一定能撑过去。”
他话音刚落,书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名医学院的杂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副院长,不好了!宫里……宫里来人了!”
苏棠心头猛地一沉,背脊下意识绷紧。
这个时辰,宫里来人?
她第一个念头便是谢瑜。
难道昨夜的“顺从”还不够,他又派人来施压,还是说,他己经知道了什么?
未等她细想,那杂役终于喘匀了些气,声音因恐惧而有些变调:“是……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驾临医学院了!”
“太子殿下?”
苏棠和沈清泽皆是一怔,目光在空中交汇。
谢瑜怎么会突然来医学院?这里既无朝政要务,也非他平日消遣之地。
沈清泽眉宇间那层忧虑更深了些,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清晰可见。他迅速敛神,站起身来,目光沉静地望向门口。
苏棠也立刻定了定神,暗道一声“该来的躲不掉”。
她刚要起身相迎,书房的门己被外面的侍从恭敬地推开。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涌入,瞬间挤满了整个书房。
谢瑜身着太子常服,金线密织的西爪蟒纹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冰冷而威严的光泽。
他负手而立,身后跟着数名内侍与侍卫,个个垂首敛目,却自有一股森然气度。
医学院内其他闻讯赶来的医官、学徒早己在院中跪了一片,连呼吸都放轻了。
谢瑜的目光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先是精准地落在苏棠身上。
那眼神专注而深邃,带着几分探究,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剖开细看。
苏棠垂下眼帘,避开他那几乎要将人灼伤的视线。
随即,他的视线不紧不慢地转向一旁的沈清泽。
方才还算平静的眼神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不悦,他唇角那抹极浅的弧度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阿泽也在此处,倒是巧。”
谢瑜的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但语气中并无质问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事实,“莫非是医学院有什么要事,需得阿泽亲自前来?”
沈清泽面色如常,从容拱手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
“臣今日前来医学院,是因有些浅陋医理未能通透,特来向苏副院长请教一二,并非为问诊之事。”
苏棠暗暗松了口气,沈清泽应对得体。
她亦上前一步,敛衽福身:“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今日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谢瑜的目光又转回苏棠脸上,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苏副院长公务繁忙,孤也是临时起意,顺道过来看看。”
他微微一顿,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书案上尚未收拾的两杯清茶,以及沈清泽面前那杯只饮了浅浅一口的茶水。
他的眸色深了几分,却又很快恢复平静,语气平淡地续道:“哦?却不知沈大人在向苏副院长请教何等精妙的医理,竟能让二位……谈得如此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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