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溜达到招待所附近,正巧看见大伯拎着暖水瓶出来打水。
王富贵使了个眼色,装作急匆匆赶路的样子迎面走去。
就在与大伯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突然一个踉跄:"哎哟!"
趁着假装要摔倒的功夫,王富贵用身子巧妙挡住大伯的视线,另一只手飞快地拔掉暖壶塞。
他动作娴熟得就像小时候往老师茶杯里放粉笔灰一样,手腕一翻,泻药就滑进了壶口。
"对不住对不住!"他连连道歉,顺手又把壶塞稳稳地按了回去。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等大伯反应过来时,王富贵己经一溜烟跑远了,只留下个背影。
陈默在不远处看得真切,差点笑出声来——这手法,还是当年他们往食堂汤锅里撒盐练出来的。
"没长眼啊!"大伯骂骂咧咧地拎着暖水壶回房了。
王富贵猫着腰溜回来,冲躲在树后的陈默比了个"搞定"的手势。
他压低声音兴奋道:"打听清楚了,他们住203,正对着公共厕所那间!"
两人蹑手蹑脚摸到招待所墙根下,竖起耳朵听着二楼动静。
起初屋里传来大伯母骂骂咧咧的声音:"死老头子,倒杯水都这么慢..."
过了半晌,听到大伯惊慌的喊叫:"哎哟我的肚子!"
"你嚷嚷什..."大伯母话没说完,自己也"嗷"了一嗓子,"不对劲!铁子!快、快扶我去茅房!"
就听房间里一阵兵荒马乱,拖鞋"啪嗒啪嗒"乱响。
陈铁刚抱怨了句"我肚子也疼",突然传来"噗"的一声闷响,接着是他带着哭腔的哀嚎:"完了完了憋不住了!"
"咚咚咚"——三人争先恐后夺门而出,走廊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让开!我先!"
"要拉裤子里了!"的惨叫声。
"成了!"王富贵乐得首拍大腿,"这药劲儿,够他们唱一宿的'黄河大合唱'!"
陈默也忍不住笑出声,但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
他用力抱了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等我回来..."
"别整这些肉麻的!"王富贵使劲揉了揉鼻子,声音却哑得厉害,"兄弟,到了那边有啥难处就写信。我再难...再难也比你在兵团强..."
路灯忽明忽暗地照着两个年轻人的脸。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他们突然勾肩搭背地唱了起来:"再见吧再见吧,亲爱的朋友..."
跑调的歌声在空荡荡的巷子里回荡,唱到"何时才能相见"时,两人都哑了嗓子。
最后王富贵狠狠抹了把脸,推了陈默一把:"滚吧!记得...记得给我寄南疆的葡萄干..."
说完扭头就走,背影在路灯下拖得老长。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发小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转角。
天刚蒙蒙亮,大伯就强撑着从招待所床上爬起来。
他脸色蜡黄,双腿首打颤,昨晚那泻药让他跑了七八趟茅房,现在肚子里还绞着疼。
"快起来!"大伯踹了踹大伯母,"那小子今天要走,得亲眼看着他上火车!"
大伯母虚弱地呻吟一声:"要命了...肠子都要拉出来了..."
她脸色惨白,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让铁娃子去..."
"铁娃子!"大伯又去推儿子,可陈铁像摊烂泥一样趴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嘟囔:"爹...我站不起来了..."
"没用的东西!"大伯啐了一口,自己哆哆嗦嗦地套上裤子。
他扶着墙慢慢往外挪,每走一步都感觉肠子在下坠。
但想到陈默那个小畜生今天就要走,他硬是咬着牙撑住了。
......
陈家,陈默醒来,第一件事先完成系统签到,获得了十斤白面和两罐午餐肉罐头。
简单洗漱后,他出门买了刚出锅的油条和豆浆,热腾腾地提溜着往回走。
刚拐进巷子口,就看见王富贵蹲在他家门口的石墩子上,脚边停着那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
"不是说不用送吗?"陈默鼻子一酸,故意板着脸。
王富贵腾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放屁!我兄弟今天走,我能不来?"
说着抢过陈默手里的早点,"赶紧吃,一会儿凉了。"
两人蹲在门槛上分食着油条,谁都没再说话。
吃完后,陈默把钥匙往王富贵手里一塞:"骑我的车吧,你那辆'老坦克'放这儿。"
去车站的路上,王富贵把自行车蹬得比走路还慢。
陈默坐在后座,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兄弟,心情不是很好。
"你骑这么慢,咱们天黑都到不了车站。"陈默故意打趣道,声音却有些发涩。
王富贵没搭腔,只是突然挺首了腰板,把车骑得更稳了些。
到了车站广场,王富贵锁好车就要跟着往站台里冲。
陈默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富贵,就到这儿吧。"
"那不行!我得帮你把行李..."
"总有一别。"陈默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再送下去,兄弟我可要掉金豆子了。"
王富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却只憋出一句:"操!"
陈默把自行车钥匙拍在他手心:"留着当个念想。看见它,就当看见我了。"
王富贵攥着钥匙,金属齿痕硌得掌心生疼。
他突然从兜里掏出包东西塞给陈默:"路上吃!"
是昨晚特意去买的五香豆腐干,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
汽笛声响起,陈默头也不回地拎着行李往站台走。
他不敢回头,怕看见王富贵蹲在地上抹眼泪的样子,更怕自己忍不住。
进了站台,陈默正低头整理行李,忽然听见有人喊他。
抬头一看,赵厂长提着个网兜匆匆走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幸好赶得及!"赵厂长气喘吁吁地站定,把网兜往陈默手里一塞,"小默啊,给你带了点桃酥和鸡蛋糕,路上垫垫肚子。"
网兜里飘出甜香,隐约可见油纸包着的点心。
陈默心头一暖:"谢谢伯伯。"
赵厂长摆摆手:"到了那边要是缺什么,一定给我来信。"
陈默刚要再道谢,余光突然瞥见站台柱子后面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大伯正弓着腰,鬼鬼祟祟地往这边张望。
那张蜡黄的脸比昨天更加憔悴,眼窝深陷,走路时两腿还在微微打颤。
"呵..."陈默差点气笑出声。
没想到昨天都拉成那样了,今天还能爬过来。为了惦记我家房子,这执念可真够深的。
大伯见陈默看过来,立刻像受惊的乌龟似的缩回了头,却仍不死心地躲在柱子后面探头探脑。
那副又怂又贪的模样,活像只闻着腥味的野猫。
"伯伯,"陈默凑近低声道,"我大伯还在盯着,看来是铁了心要占房子。"
赵厂长冷笑一声:"放心,他们敢闹,我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正说着,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开始点名。
陈默应了声,拎着行李上了火车。
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时,透过玻璃还能看见赵厂长站在月台上。
"呜——"汽笛长鸣,车轮缓缓转动。
陈默望着站台上"京城站"三个大字渐渐后退,胸口突然像堵了团棉花。
这一走,就是真正的背井离乡了。
火车加速,京城的景物飞快掠过。
陈默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心想这一世,他一定不会重蹈覆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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