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龙骨泣血
天寿山的风比南京更冷。周胤勒马停在半山腰的松林里，怀中沈星晚的呼吸越发急促。她左臂的北斗纹路己蔓延至锁骨，青金色的脉络在月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王爷..."沈星晚突然睁眼，瞳孔里浮动着星芒，"明楼地宫有七重门，第一重的钥匙在..."
话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抓住周胤的衣襟，指甲几乎嵌入锦缎。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山巅的明楼飞檐上，竟悬着十二盏白灯笼。每盏灯笼都画着不同的星宿图，在夜风中无声摇曳。
"是钦天监的'十二辰灯'。"周胤眯起眼睛。这些本该供奉在紫微殿的法器，此刻却诡异地出现在荒山野岭。最中间那盏绘着"太微垣"的灯笼里，烛火竟是幽蓝色。
沈星晚突然闷哼一声。她左臂的纹路突然暴起，皮肤下似有活物蠕动。周胤迅速解下腰间玉带扣在她手臂上——这是离京前从姚广孝遗物中找到的螭纹玉扣，此刻正发出微弱的青光。
"忍一忍。"周胤撕下袖口锦布缠住她小臂，"龙髓在试图控制你。"
山道上的雾气越来越浓。借着灯笼微光，周胤发现石阶两侧的松树全都以诡异的角度向东倾斜，树皮上布满纵向裂痕，像是被某种巨力撕扯过。更骇人的是，每道裂痕里都渗着暗红黏液，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
明楼前的享殿大门洞开。本该守卫森严的皇家禁地，此刻竟空无一人。殿内十二根金丝楠木柱上的盘龙漆画全部变成了逆鳞姿态，龙睛处的黑曜石不翼而飞，只余下空洞的眼眶。
"有人动了镇陵风水。"周胤的指尖抚过柱上裂痕。在第三根立柱背面，他发现几道新鲜的抓痕，木质翻卷处沾着蓝莹莹的粉末——与钦天监许淳风化成的晶砂一模一样。
沈星晚突然挣脱搀扶，踉跄着扑向供桌。桌上青铜香炉里积着半炉香灰，她颤抖的手指插入灰中，挖出个沾满灰烬的罗盘。当罗盘表面的"天池"对准殿外灯笼时，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地下。
"地宫入口在..."沈星晚的话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铃铛声打断。享殿西角不知何时挂上了铜铃，此刻正无风自动。铃声里混着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无数齿轮在暗处咬合。
周胤猛地拽着沈星晚扑倒在地。几乎同时，供桌下的青砖突然塌陷，露出个黑黝黝的洞口。一股带着霉味的阴风卷上来，风中竟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诵经声。
"《往生咒》。"周胤瞳孔骤缩。这分明是当年姚广孝超度靖难亡魂时用的调子！
向下延伸的台阶上布满黏液。周胤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火光映照出两侧墙上的壁画——本该描绘帝王功业的彩绘，此刻全都变成了扭曲的星图。更诡异的是，那些用金粉描绘的星辰正一颗接一颗地"熄灭"，仿佛被无形的手抹去。
沈星晚突然按住周胤的肩膀。她的指尖冰凉："王爷听。"
在台阶深处的黑暗里，传来液体滴落的声响。但每声"滴答"之后，都跟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哭。
转过最后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地宫前室的汉白玉地面上，赫然跪着七具身披道袍的干尸！每具干尸都保持着双手托举的姿势，掌心里放着块发光的髓玉。玉光映照下，可见他们天灵盖上全都钉着三寸长的青铜卦签。
"是钦天监的'七星引魂阵'..."沈星晚的声音发颤。她左臂的纹路突然暴亮，七具干尸掌心的髓玉同时嗡鸣，玉光汇聚成束，正照在前方石门中央的凹槽上。
石门无声开启。内室中央的青铜祭台上，竟盘着条三丈长的龙骸！与长白山发现的完整遗骨不同，这具龙骸通体赤红，脊椎处每隔三尺就嵌着块八卦铜镜。最骇人的是，空洞的眼眶里不断渗出蓝色液体，落在地面金砖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龙骨泣血..."周胤突然明白山道上那些红色黏液是什么了。他胸前的龙形印记灼痛难忍，恍惚间似看见永乐年间的场景：姚广孝站在同样的位置，用匕首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龙首的玉珠上...
幻象突然破碎。现实中的龙骸开始剧烈震颤，嵌在脊椎上的铜镜接连爆裂。沈星晚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左臂纹路化作流光扑向龙骸。周胤飞身上前拽住她后襟的刹那，整具龙骸轰然坍塌，赤红的骨片暴雨般射向西周。
烟尘散去后，祭台中央只剩下一滩蓝色液体。液体表面浮现出完整的北斗星图，这次勺柄首指北方——紫禁城的方向。更可怕的是，星图旁边渐渐凝出几行血字：
"正统十西年八月初九，太子见深受龙髓反噬。朕命道衍取其半魂封于髓玉，分葬七处。若七玉重聚，则..."
文字到此突然扭曲，变成大滩喷溅状的血迹。周胤突然想起《永乐大典》残卷里的记载——当年朱棣曾秘密命姚广孝炼制"锁龙玺"，难道就是为了...
"王爷看上面！"沈星晚突然指向穹顶。不知何时，顶部出现了完整的紫微垣星图，但本该是帝星的位置，此刻却被一团蠕动的黑影占据。那黑影不断变幻形状，最终凝成个模糊的人形，头戴十二旒冕冠，却生着张没有五官的脸。
黑影突然抬手一指。周胤怀中的螭纹玉扣应声而碎，同时地宫深处传来沉重的石门开启声。伴随着机括运转的轰鸣，整个地宫开始剧烈摇晃，砖缝间渗出大量蓝色液体。
"走！"周胤揽住沈星晚的腰冲向出口。在他们身后，血字星图突然燃烧起来，火光照亮了墙壁上先前未被注意的小字——那是用指甲硬生生刻出来的：
"七玉重聚之日，真龙归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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