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手指触摸着《命轮古卷》的封皮。
“……娘？”她低喃，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纸页比她想象中更薄，泛着陈年檀香。
第一张画像跃入眼帘时，她的呼吸陡然顿住——月白裙裾被风掀起一角，女子眉眼与她如出一辙，发间银簪正是命轮形状，朱砂小字在月光下泛着血锈色：“命轮认主，林氏嫡女，昭儿母——林婉清。”
“母亲……”她的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指尖轻轻抚过画像的眉眼。
记忆里总有些模糊的影子：小时候躲在衣柜里，闻到过类似的沉水香；被林悦推下悬崖时，恍惚有人托住她的背。
原来不是错觉，原来母亲的痕迹，早就在命运里刻下了印记。
“别看太久！”张长老的残魂突然从识海深处浮起，半透明的指尖几乎要穿透古卷，“顾宏的锁魂灯能追踪命轮波动，他马上就到——”
话音未落，藏经阁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林昭猛地抬头，透过雕花窗棂，看见数道黑影如夜枭般掠过树梢。
“昭昭！”门外响起顾宴压低的声音，带着急促，“我布了幻阵，但最多撑半柱香。”
她这才注意到他左肩的锁魂灯灼痕还在冒烟，染血的衣袖黏在皮肤上，却仍背对着她站得笔首，像道挡在暴风雨前的墙。
“再给我半分钟。”林昭的指甲掐进古卷边缘，快速翻页。
泛黄纸页间飘出片干枯的兰草，是母亲最爱的素心兰。
下一页密密麻麻的批注里，她看见了“命轮本为上古轮回镜碎片所化”“林氏世代以血契守护”“二十年前遭叛徒暗算，镜碎人散”的字样。
“原来母亲失踪不是意外……”她的睫毛剧烈颤动，眼底泛起滚烫的酸意。
张长老的残魂此刻己淡得几乎透明，却仍在她耳边低语：“命轮认主需血脉共鸣，你必须尽快……”
“轰——”
幻阵破碎的轰鸣打断了一切。
顾宏踏着满地残光走进来，锁魂灯在他掌心翻涌黑雾，身后跟着三个化神期的仙门长老，其中一个正是昨日在演武场故意压她符篆评分的柳寒。
“小丫头片子，倒会挑地方。”顾宏的目光扫过她怀中的古卷，嘴角扯出阴鸷的笑，“你以为能瞒过我？命轮是我冲击渡劫期的钥匙，谁也别想……”
“它不是钥匙。”林昭突然打断他，将古卷紧紧抱在胸前。
月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勾勒出她绷紧的下颌线，“它是我母亲用命守护的责任，是林氏嫡女的传承。”
顾宏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身后的柳寒突然动了动，指尖无意识地腰间玉牌——那是顾宏给心腹的禁制标记。
林昭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心下警铃大作。
“宴儿，拦住他们。”顾宏阴恻恻地挥了挥手，三个长老同时祭出法器。
顾宴的剑在掌心转了个花，身形突然化作七道残影——那是隐世仙门失传的“天影步”。
他从前总说自己“只会三脚猫功夫”，此刻却如游龙般在密室里穿梭，剑锋擦过第一个长老的衣襟时，带起一串血珠。
“死！”顾宴低声喝道，剑光如电，瞬间斩断第二个长老的法铃链。
林昭趁机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古卷的命轮图案上。
储物袋里的碎片突然发出蜂鸣，像久别重逢的亲人在呼唤。
她感觉有热流从丹田升起，顺着血脉冲上眉骨，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清晰异常——顾宏锁魂灯里的怨魂在尖叫，柳寒玉牌上的禁制纹路在泛黑，甚至能数清顾宴剑刃上的冰裂纹。
“走！”顾宴的声音带着破风的锐响。
他一剑挑飞第三个长老的法铃，转身时左肩的伤口迸出血花，却仍朝她伸出染血的手。
林昭抓住那只手，命轮碎片的热流突然暴涨。
她感觉有银芒从体内窜出，在两人周围形成半透明的光罩，所过之处，顾宏的黑雾被灼出窟窿，长老们的法器纷纷震颤着坠地。
“这是……”顾宴的眼睛亮了一瞬，拉着她撞开藏经阁的雕花门。
晚风卷着血腥气扑来，他们的身影刚跃下台阶，身后便传来顾宏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卷！”
两人在巷弄里狂奔，顾宴的血滴在青石板上，像一串红玛瑙。
林昭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顾宏的锁魂灯在风中嘶鸣。
就在她以为要被追上时，前方的转角突然转出道身影——是柳寒。
“拦住他们！”顾宏的声音从后方炸响。
林昭的脚步猛地顿住，灵力在掌心凝聚成雷符。
柳寒却没有动手，他的玉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芒，额角渗着冷汗：“林昭，我……”
“柳寒你敢——”顾宏的神识刃破空而来。
柳寒突然转身，手中的判官笔划出一道金芒，正刺向顾宏的后心。
那是顾宏最擅长的招式，此刻却被他用得精准狠辣：“走！这禁制能困他半柱香！”
林昭的瞳孔骤缩。
她看见柳寒玉牌上的纹路正在崩裂，像被火烤化的蜡。
顾宴拉着她掠过柳寒身侧时，她听见他低喘：“我娘被顾宏用禁术控制……现在，该他还债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时，身后传来顾宏的暴喝和法器碎裂的轰鸣。
林昭感觉怀里的古卷越来越烫，储物袋里的命轮碎片在跳动，像有颗心脏正在她体内苏醒。
顾宴带着她跃上城郊的老槐树，确认没有追兵后，才靠在树干上剧烈咳嗽。
咳出的血沫溅在他唇角，带着铁锈味。
“我没事。”他扯出个苍白的笑，伸手去碰她的脸，“你呢？古卷……”
“在。”林昭将古卷护在身后，低头时瞥见自己的手腕——皮肤下有银线在游走，像命轮的纹路。
她突然感觉心口发闷，有股热流在丹田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冲破最后一层桎梏。
顾宴的手指突然顿在半空。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发哑：“昭昭，你的眼睛……在发光。”
林昭摸向自己的脸，触到的是滚烫的皮肤。
她抬头看向月亮，月光突然变得柔和，像母亲的手抚过她的发顶。
远处传来晨钟的清响，她听见体内传来细微的碎裂声——那是命轮碎片在融合的声音。
“宴宴，”她转身看向他，眼里的银芒随着心跳明灭，“我好像……开始懂母亲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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