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卸到一半的手顿住了。
镜子里左脸还粘着细碎的舞台亮片,右脸素净得能看见毛孔,未接来电的提示灯在手机屏上一跳一跳,像极了前世她在ICU时监护仪的心跳线——那时候林知夏正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病房外和顾砚的助理说“苏小姐的粉丝集资款,该清算了”。
“陈氏娱乐的陈总。”助理小桃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兴奋,“他刚投了部S级大剧,上回在《星芒对决》后台说您的镜头有电影感......”
苏绾把卸妆棉扔进垃圾桶,金属桶发出轻响。
她盯着手机上“京都+8610”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划了三次才按下回拨。
前世陈总可是林知夏的死忠饭,为她砸过三个亿的宣发费,怎么突然想起她这个刚翻红的糊咖?
“苏小姐。”电话接通,陈总的声音裹着雪茄味飘过来,“我们品牌下一季代言人想换新鲜面孔,您有兴趣吗?”
苏绾把手机换到左手,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
镜中那个眼尾微挑的姑娘,和前世在颁奖礼上被林知夏推下台阶时的自己重叠——当时她攥着最佳女配的奖杯,听见林知夏在后台说“苏绾这种疯女人,早该被资本淘汰”。
“有兴趣。”她笑出声,尾音甜得像含了颗水果糖,“但我想要部戏的女主角。”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苏绾能听见打火机“咔嗒”一声,陈总的呼吸声突然重了:“苏小姐倒是首接。”
“陈总也不像会绕弯子的人。”她用指腹蹭了蹭镜面上的亮片,“《逆光而行》的女主,我要。”
又是长久的沉默。
苏绾甚至能想象陈总眯起眼的模样——那是前世林知夏接这部剧时,他在庆功宴上的表情。
果然下一秒,陈总低笑:“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苏绾把手机倒扣在化妆台上。
小桃凑过来时,正看见她盯着台历上的日期——2018年5月17日,前世的今天,林知夏刚拿到《逆光而行》的女主合约,转头就买了她和替身的亲密照通稿,说她“耍大牌欺负新人”。
次日上午十点,剧本大纲准时发到苏绾邮箱。
A4纸打印的封面上,“逆光而行”西个烫金大字刺得她眼睛发酸——前世她求了经纪人半个月,连试镜资格都没拿到,只在开机仪式上远远望见过林知夏穿戏服的样子。
“小桃,把这个发给赵记者。”她把剧本扫描件拖进微信对话框,“附言写‘你猜,这部剧的女主原型是谁?’”
赵记者的回复来得很快。
下午两点,“国民妹妹的真实剧本曝光?”的词条像颗炸弹炸上热搜。
苏绾刷着评论,看见有人翻出林知夏三年前在采访里说“这个角色和我好像”,有人截了编剧微博——那个认证“林知夏高中闺蜜”的账号,三年前转发过《逆光而行》的备案公示。
“苏绾伪造剧本!”林知夏工作室的新闻发布会定在傍晚六点。
苏绾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电视屏幕里,林知夏的经纪人张姐攥着话筒,指节发白:“我们己联系律师,将追究造谣者责任......”
“叮——”手机弹出新消息。
是赵记者发来的截图:国家广电总局备案系统里,《逆光而行》的编剧栏赫然写着“林予柔”——林知夏的本名。
评论区瞬间炸了:“所以是亲姐妹互撕?”“当年说角色是为自己量身打造,合着是闺蜜写的?”
苏绾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突然笑出声。
前世林知夏在采访里说“这个角色教会我成长”,现在看来,不过是她用闺蜜的才华给自己镀金的戏码。
试镜当天,苏绾故意迟到十分钟。
推开摄影棚大门时,导演王川正黑着脸看手表,原本内定的女演员周瑶(林知夏的大学室友)正坐在化妆镜前补口红,镜中瞥见她,嘴角扯出个冷笑。
“苏小姐。”王川的声音像结了冰,“我们不欢迎没时间观念的演员。”
苏绾从帆布包里抽出一沓纸,指尖敲了敲最上面那张:“我改了第三幕的台词。”她走到王川面前,发梢扫过他手背,“您说过,这个角色要演出生存的韧性。
原台词太柔了,像温室里的花。”
王川皱着眉翻开。
第一页是女主被房东赶出门时的独白,原句“求您再宽限几天”被改成“这月十五我肯定把钱砸您桌上”;第二页是女主在工地搬砖的片段,原台词“我可以的”被划掉,换成“再重的水泥袋,也压不垮想活的人”。
“你......”王川的手指抖了抖,抬头时眼睛亮得像点了把火,“这些改动什么时候写的?”
“昨晚。”苏绾歪头笑,“我查了原型人物的采访,她被赶出出租屋那天,确实是这么骂房东的。”
周瑶“啪”地合上化妆镜站起来:“王导,我学了半个月的台词......”
“够了。”王川把修改稿拍在桌上,“苏绾,明天进组。”他转头看向周瑶,语气软了些,“小周,下次有合适的角色再找你。”
周瑶的脸白得像张纸。
她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路过苏绾时撞得她肩膀生疼。
苏绾望着她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被换角时,也是这样咬着嘴唇跑出去的——只不过当时换她的人,是林知夏。
深夜十一点,苏绾刚洗完澡,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她裹着浴巾凑近,透过落地窗看见楼下站着道身影——顾砚穿着件深灰大衣,仰头望着她的窗户,路灯在他发梢镀了层银。
“怎么不接电话?”他的声音带着夜风吹来的凉意,“我在楼下等了二十分钟。”
苏绾扯了扯浴巾,趴到栏杆上:“顾大影帝半夜蹲人楼下,不怕被拍?”
顾砚低头笑了笑,月光落进他眼尾的细纹里:“你越来越像我了。”
“那你怕不怕有一天我会比你还狠?”
他抬头,目光像根细针,精准扎进她心里:“那就一起走下去吧。”
次日片场,苏绾站在监视器前。
导演喊“开机”的瞬间,她望着镜头,突然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进组——那时她被诊断出抑郁症,林知夏在她药里掺了安眠药,导致她在吊威亚时昏迷摔下高台。
“卡!”导演的声音打断回忆,“苏绾,眼神再狠点!”
她吸了口气,望着镜头里的自己。
这次,她的眼睛里没有绝望,只有火——烧穿所有阴谋的火。
而此刻,在郊区的别墅里,林知夏盯着手机屏幕。
微信对话框里,备注“老周”的人发来消息:“需要我帮忙吗?”她指尖在“发送”键上悬了三秒,最终按下:“帮我查查苏绾的新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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