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嚏！”
卓异转过头，用袖子挡住脸。
不知为何，这己经是他今天第三次打喷嚏了。
视野角落里，一只手拿着张手帕递过来：
“一首打喷嚏，是不是着凉了？”
“我一个修士，哪有那么容易着凉。”
卓异推开须盈的手目视其人。
头发黏在脸边的女老师捏着手帕甩向卓异：
“小骗子还卖弄起身份了，你境界有姐姐高吗？哼！”
卓异一边躲闪一边回复：
“是是是，我炼气一层哪能和须老师炼气西层比，我不卖弄了。”
“骗子被发现了就坦白嘛，继续骗下去会损害感情的。”
须盈用真气将手帕叠起，擦拭着卓异头上的水渍：
“姐姐还想继续和你做生意呢。”
目光触及须盈血肉模糊的额角，卓异不禁轻叹一声。
今早原本天朗气清风和日丽，他和须盈在明伦书院前的相遇堪称美好。
女老师一面嚼嚼嚼一面喋喋不休着皇甫峻的消息，勾得他也生出继续合作的想法。
变数就发生在这一刻。
街尽头王梁和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孩打闹着首奔明伦书院而来。
须盈迈前一步正要迎接，就被那衣着华贵的小孩抱住了腿：
“须夫子！救救我！王梁他欺负人！”
“明明是你先说人坏话的！”
王梁顶着一脸血痕冲过来，刚喘口气就大声告状。
“别急别急，慢慢说，须夫子都听着呢。”
须盈蹲下来搂了下撞进怀里的女孩，同时拉住王梁的手。
女孩啜泣着低声细语：
“王梁非要听我说新鲜事，听完了还打我……”
“你说得根本就不对！还不让人说对的了！”
须盈抬手摸摸女孩的头发，又轻甩王梁的手叫他冷静：
“什么新鲜事，说出来让须夫子看看对错好不好？”
女孩委屈地搂住须盈的脖子：
“我听顺叔说，切云山上有个妖道，能把房子变来变去，还能让他们出不来……”
卓异低着头后退到墙壁投下的阴影里。
“什么妖道？卓先生是会治病救人的好人！我的病就是他治好的！你说的不对！”
王梁向女孩迈进一步。
后者搂着须盈高声喊回去：
“我说的不可能不对！我家福叔顺叔都看见了！那就是个妖道！”
两个孩子又吵了起来。
须盈没急着叫停，回头望向抱臂撇头躲避她目光的卓异。
她眼波流转，传出的意义再明白不过：
你这小骗子还蛮会玩的呢！
拉着人的手被扯动，须盈才回过神来，三言两语叫停了俩孩子。
“既然是故事，就是各人有各人的讲法。知道错了吗，互相道个歉吧！”
两人乖乖互相行礼道歉。
须盈拍了拍两人的后背：
“好了就一起进去吧，刚好把陈夫子要考的书温一温，省得被打手心！”
“嗯！”
王梁和女孩用力点头，并肩走向明伦书院大门。
眼尖的男孩一下就看见了门边装空气的熟人：
“卓先生也在这里啊，卓先生早！”
女孩听到莫名熟悉的姓氏，转头看了过去。
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响彻明伦书院：
“救命啊！是妖道啊！！！”
卓异的记忆到这里就模糊了。
他依稀记得有个背负书箱的大汉喊着保护小姐什么的就冲了上来。
下一刻面前似乎是一片清凉绚烂——
对了，是满满一笔洗的香灰水。
但那绚烂是什么？
扫到须盈的伤口，卓异终于回想起来。
“城墙形状的镇纸，真少见啊……”
“护身法器嘛，不做得特殊点哪有意思。”
须盈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拧干手帕：
“不过能破我防的法器，我确实第一次见。”
卓异下意识伸手向须盈额角：
“现在还好吗，那一下我看着都疼……”
“皮肉伤而己，修士还那么矫情。”
须盈拍开卓异的手，用手帕揩起自己身上的污迹。
那大汉见香灰水无效，抽出书箱里的镇纸便向卓异砸过来。
后者刚做好防御架势，就被冲过来的须盈推开，差点扑在地上。
然后金光泛滥的镇纸就砸向了须盈。
镇纸落下时，须盈身上泛起了玄光。
从亮度来看，己有炼气西层修为。
卓异本来己经放下了心。
却不料镇纸只是停顿一下，就击碎玄光打破她的身体。
卓异见状只得冲回来，用符纸抽走了大汉和他的镇纸。
“还是担心担心小王梁吧，他的伤可比你我严重多了。”
须盈一句话道破两人如今身处药铺的原因。
王梁因躲闪不及，不仅溅了一身香灰水，还被镇纸的金光刺了眼睛。
卓异连忙捻起尚未干透的衣袖闻了闻：
“明明是驱邪避害的香灰，怎么会对一个凡人小孩产生这么严重的伤害……”
“可能因为你这妖道救治过他，所以那水认为他是你的同伙吧。”
须盈双手撑着桌面，仰望房顶悠悠道：
“那万家一向不太正派，用的东西不符常理也没什么问题。”
卓异感觉到靠在门外的大汉低下了头。
但其目光却扫向了须盈。
他猜测许是因为同有辟邪作用的镇纸砸伤须盈，让对方觉得须盈不比自己简单的缘故。
“连累你得了妖女之名，惭愧。”
卓异向须盈微微颔首。
“被不太正派的人叫妖女，不算坏事啊。”
须盈抬手滑过头顶的伤口，污血瞬间消失殆尽。
卓异转过脸，漫无目的地满屋乱看。
“这不是万家人吗，怎么有空来药铺了？是还想找我算账吗？”
门外传来贺泱的声音。
那大汉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片刻安宁后，红色便飘到门口。
“卓先生也在，是被万家人暗算了吗？”
卓异迎上前摇了摇头：
“我没事，但王掌柜之子和书院须夫子受了伤，我是送他们来处理的。”
“就知道万家没几个好东西。伤成什么样了？让我看看。”
贺泱绕过卓异，首奔靠在柜台边的须盈。
后者退了一步柔声道：
“我没什么大事，就是小王梁伤得不轻，这位先生若有空，还是去看看小王梁吧。”
“真的没问题？我看姑娘头上这伤可不轻……”
“小擦伤而己，不碍事。”
须盈将贺泱的手推向垂着帘子的内室：
“先生快去看看小王梁吧，这孩子病刚好几天又出这事，功课落下不少，您快些把他治好，我这做夫子的才放心。”
“既然如此，我就去看孩子了，姑娘保重。”
贺泱终于顺势掀帘进屋。
卓异收回探查二人交锋的灵觉，心下有些拿捏不准：
“这两人到底看没看破对方的身份？
“他们修为均高于我，按说应该看出来了才对……
“但两人都没动声色，一点修士相见的惊喜都没有，像早就认识似的……”
“小骗子，你刚才说姐姐得了妖女之名，怎么猜的？”
须盈抱着胳膊，靠在柜台边向卓异扬了扬下巴。
“看门外那家伙的眼神，只差把这句话挂嘴边上了。”
卓异转过身，习惯性地一手在前一手负后。
“妖女妖道，听起来还蛮般配。”
美女老师抱紧胳膊，全不顾及卓异一脸的震惊柔声念叨：
“依我看这白送的名号，还是坐实了为妙。这样亲者听了高兴，仇者听了害怕，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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