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山路艰险，少侠为什么还要翻山过来？”
卓异走在前面，用镰刀劈开挡路的草木。
凌轩扶着山石艰难前行：
“时间不够。这单要求最迟今日午时必须送到，绕山太费时间了。”
“他们这么着急，怎么不自己过来取？”
风童偷偷调整风向缓解凌轩的疲惫。
凌轩坦然道：
“翻山赶路这种事，还是要有经验的人来做，其他人来了这里更容易受伤。”
“说得好像你很擅长似的。”
风童习惯性回怼。
凌轩却没有争口舌之快的意思：
“我自然无法与二位先生相比，但在凡人中，我还算有些实力。”
风童知道是自己和卓异未加掩饰的对话被听去的原因。
但他还是感到惊奇：
“你知道我们不是凡人，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山间遇仙本就寻常，何况是这本就神秘的切云山。”
面对风童的提问，凌轩显得从容之至。
他停顿片刻看向始终没有搭理自己的卓异：
“而且，大约两个月之前，我好像碰到了入玄的关隘。”
风童抱臂点头不置可否。
卓异却听得心下一震。
这少年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而且也不像经历过专门引导的样子。
居然能仅凭习练武功，就摸到修炼的皮毛？
这是个难得一遇的天才！
“凌少侠是如何确定，那是入玄的关隘的？”
卓异放慢脚步出言询问。
凌轩语气出现了波动：
“在我习武之初，家师就说过，心性平和是本门的追求。
“所以每日练功过后，我都会按家师所说静坐一个时辰。
“大约两个月前，我突然感觉静坐之时，体内的声音会变清楚。
“开始只是呼吸和心跳，后来血液的流淌、毛发的摇动也不在话下。
“再后来，我甚至能感觉到风声侵入肌理……”
“这是开内视的前奏啊，凌少侠果然非同凡响。”
卓异恢复本来的行进速度：
“若少侠继续下去，想必不日便能窥见自己的经络，拥有自己的真气了……”
凌轩终于不好意思微笑：
“先生谬赞，我这都是皮毛……”
“少侠不必自谦，若我不是侥幸有人引路，现在的成就未必有少侠高呢。”
卓异劈倒半人多高的杂草，略微一顿便说了名字：
“还有，不要叫我先生了，叫我名字就好。”
“那就多谢卓兄了。”
凌轩终究还存了些敬意。
风童便不客气地跑到凌轩之前：
“少年，你既有如此天赋，可有兴趣随本座……唔唔……”
卓异同样不客气地捂住风童的嘴：
“凌少侠见笑了，我这师弟初入玄门有些膨胀……”
“卓兄不用介意，要说实话，看卓兄有这么个小家伙相伴，我倒觉得仙人也没那么可怕了。”
凌轩说着自动拉开与两人的距离。
因为卓异提着风童的后衣领转过了身。
“你为什么不让我收了他，那可是未来的修士啊！”
风童急得快要跳脚。
卓异点着风童额头一字一顿道：
“我自己才炼气一层，弄这么大张旗鼓作甚？不怕被镇子里其他修士盯上？”
“瞎担心什么，一群蹭灵气的而己，还能掀翻了天不成？”
风童努力地抓不住卓异的手：
“再说修士跟班带出去很有面子的，你不想有面子吗？”
卓异的手精准地按在风童头顶：
“面子有什么用？能当灵气吸，还是能当真气使？
“我看你是想要他的愿力吧，我给你的法体你不满意？”
见心事被说破，风童干脆摊牌：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我有得选吗？
“你这见识短浅的家伙，永远都不会懂愿力对灵体的意义的！”
“是是是，我见识短浅，不懂风童大人的大道理。”
卓异说着在风童头顶捶了一下：
“但是眼下对内你是我的胁侍，对外我叫你一声师弟。
“你说，现在该听谁的？”
风童满脸不甘地鼓起腮帮。
卓异摸着风童挨揍的头顶转过身来：
“耽搁凌少侠时间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不妨事，卓兄这一停，我还得了喘息的机会呢。”
凌轩拍落身上的草茎树叶道：
“而且卓兄赶路的速度远比我想象的快，我们距镖队己经不远了。”
“那就好。”
卓异拎着风童让其再难离开自己的视线。
凌轩快步赶上二人，一脸欲言又止的神情。
卓异感知到此干脆开口：
“凌少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我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凌轩闻言吞了下口水：
“刚才看卓兄和您师弟言语，是想收我一同修炼吗？”
“不是，没有，你别误会。”
卓异淡定地否定三连。
同时不忘狠剜风童一眼。
凌轩略显遗憾地舒了口气：
“我就知道那些遇到个仙人就能得法的传说，终究只是传说而己。
“哪有仙人这么随意，路边捡个人就传手段的？”
“凌少侠别太绝对了，我不是仙人，我只是个修士。
“再说凌少侠天赋卓绝，我只怕贸然挽留你一同修炼，反而误人子弟。”
卓异连忙补上一句。
凌轩闻言释然笑道：
“谢卓兄安慰，我没那么脆弱的。
“其实卓兄不答应我也好，我是个俗人，做不到像卓兄一样看破红尘出家啊……”
卓异己经懒得在身份上与人费口舌了。
所以他只是咳了一声：
“凌少侠有所不知，修士本就分道俗两类，红尘里一样能修炼的。”
“这个听来新鲜，不知卓兄能否展开讲讲？”
凌轩眼中光亮恢复。
风童抬起头，与等待学生背书的夫子神情一致。
卓异咬牙忍下笑意道：
“准确来说，是修士的出身分道俗两类。
“像凌少侠般身居红尘，借精进武道提升境界者，称为俗修；
“我和师弟这种隐居山中，通过避世或入世炼心问道的，就是道修。
“不懂修行的常人，只以为道修乃是仙人之姿，便一味追求；
“却不知真正飞天遁地、挟山超海的修士，其实多是俗修出身。
“若按修士的说法，这叫凡夫取境、道人取心，二者之间本无分别的。”
卓异向风童投去一个炫耀的眼神。
后者背着两手，颇有高人风范地点点头。
凌轩满脸惊喜向卓异抱拳：
“没想到修士里还有这样的说法，多谢卓兄为我解惑了。
“本来还以为想要修炼就必须抛下点什么，如今看来是我想多了。”
他一口气说完，伸手过来拿回了镰刀。
然后小跑着赶向不远处的灌木丛。
卓异风童原地站定，看着凌轩干劲满满劈倒灌木露出其后人群。
少年镖师一步跨过剩余的草根，向镖队众人展开双臂：
“你们看，我凌轩是不是好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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