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鲜血从指缝间渗出，却感觉不到疼痛。廖凡的尸体躺在脏污的地板上，眼睛还保持着最后时刻的清明，仿佛在质问这个世界为何变得如此残酷。
"十分钟到了。"林枭的声音从窗边传来，冷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李楠机械地抬头，看见林枭正在用一块破布擦拭他的小剑，银白的刃面上沾着黑红色的血迹。那些杀死了廖凡的血迹。
"你...你甚至不打算给他一个体面的告别？"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林枭停下动作，黑曜石般的眼睛在烛光下深不可测："体面是活人的奢侈品。现在，要么跟我走，要么留下陪他。"他踢了踢脚边的背包，"带上能用的东西。"
李楠的视线模糊了。她摸索着从廖凡的尸体上取下警徽和配枪，手指触碰到队长己经冰冷的手腕时，胃部一阵痉挛。三天前，他们还在警局的食堂里讨论周末的棒球赛；三天前，这个世界还有法律、秩序和希望。
"电力丧尸的叫声会吸引更多同类。"林枭己经站在门口，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门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楠最后看了一眼廖凡平静的面容，用沙发上的毯子盖住了他的脸。当她起身时，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一整天没有正经进食，加上连续的逃亡和情绪冲击，她的身体己经到达极限。
"拿着。"林枭扔来一块巧克力和一瓶水，"边走边吃。"
他们悄无声息地溜出502室，楼道里弥漫着腐臭和尘埃的味道。林枭走在前面，五柄小剑如卫星般环绕在他周围，随时准备出击。李楠跟在他身后，机械地咀嚼着巧克力，甜腻的味道让她想吐，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
"去哪？"下到三楼时，李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城北。"林枭头也不回，"那里有个军事基地，围墙够高，应该有幸存者。"
"你怎么知道？"
林枭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之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些有关末世的帖子，上面有写咱们海棠市的城北有个军事基地之类的。"
林枭自然不会和李楠说自己是重生者，更不会说自己去军事基地是为了弄些热武器，而不是去找什么庇护。
李楠想追问更多，但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让她扶住了墙壁。眼前闪过一连串破碎的画面——廖凡被丧尸撕咬的手臂、王强伸出的求救的手、张明那被丧尸撕扯下来的整条手臂...她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别在这儿倒下。"林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可不想拖着你走。"
李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稳。当他们来到一楼大厅时，铁门外的撞击声己经停止，但透过脏污的玻璃，能看到几个晃动的黑影在街道上游荡。
"后门。"林枭改变方向，"跟我来，别出声。"
居民楼的后门通向一个狭窄的院落，堆满破烂的家具和生锈的自行车。林枭轻巧地翻过矮墙，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李楠模仿他的动作，却在落地时踢到了一个空罐头。
"叮——"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刹那间，街道上的丧尸齐刷刷转向声源方向，喉咙里发出饥渴的低吼。
"该死！"林枭一把拽住李楠的手腕，"跑！"
他们冲进一条小巷，身后立刻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李楠的心脏狂跳，肺部像被火烧一样疼痛，但她不敢停下。转过两个弯后，林枭突然将她拉进一个配电箱后的空隙。
"别呼吸。"他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汗湿的脖颈。
丧尸群从他们面前跑过，腐烂的肉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最近的一只距离李楠不到半米，她能清楚地看到它脖子上被啃咬的伤口和爬满蛆虫的眼窝。她的腿开始发抖，但林枭的手如铁钳般固定着她的肩膀，不让她移动分毫。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最后一只丧尸的脚步声也远去了。李楠终于敢吸一口气，却因为太过急促而呛咳起来。
"控制呼吸。"林枭松开她，警惕地观察西周，"咳嗽会害死你。"
李楠咬住自己的手背，硬生生把咳嗽压了下去。当她再次抬头时，发现林枭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她下意识摸了摸脸，以为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你刚才..."林枭微微皱眉，"在楼上，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头晕？视线变化？"
李楠想起那阵奇怪的眩晕和闪回的画面："有，但只是太累了..."
林枭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不是疲劳。"他抓起她的手腕，手指按在脉搏上，"你的心跳比常人快30%，体温也偏高。"他首视她的眼睛，"李楠，你可能要觉醒了。"
"觉醒？"李楠想起林枭之前提到的异能者，"你是说...像你一样？"
"每个人觉醒的方式不同。"林枭松开她的手，"情绪剧烈波动是常见诱因。廖凡的死对你刺激很大。"
提到廖凡的名字，李楠的胸口又是一阵刺痛。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无法想象它们能像林枭那样操控金属或者释放电流："如果...如果真的觉醒了，会怎样？"
"要么活下来获得能力，要么变成丧尸。"林枭说得轻描淡写，"五五开。"
这个答案让李楠的血液几乎凝固。她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一声爆炸打断。东边的天空亮起橙红色的火光，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爆炸。
"军队。"林枭眯起眼睛，"他们在清理主干道。"他思考了几秒，突然改变方向，"跟我来。"
"去哪？"
"趁军队吸引丧尸注意，我们去弄辆车。"
他们沿着小巷向东移动，避开主要街道。林枭的每一步都精准而谨慎，仿佛他脑中有一张完整的城市地图。二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一个废弃的修车厂，院子里停着几辆布满灰尘的汽车。
"那辆。"林枭指向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轮胎加宽过，油箱应该够大。"
李楠惊讶地看着他轻松撬开车门，扯出电线打火："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活下来的人。"林枭简短地回答，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上车。"
越野车冲出修车厂时，几只游荡的丧尸试图扑上来，但被林枭一个急转弯甩开。李楠紧抓着车门把手，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城市轮廓。夜幕下的高楼如同巨大的墓碑，埋葬着她熟悉的一切。
"军事基地有多远？"她问。
"两小时车程。"林枭专注地驾驶着，"如果路况好的话。"
车灯照亮前方坑洼的道路，两旁的树影如鬼魅般掠过。李楠靠在车窗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睛，却看到廖凡变异时痛苦扭曲的脸。
"为什么是我？"她突然开口，"为什么带我走？你可以一个人跑得更快。"
林枭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楠以为他不会回答："因为你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引擎声淹没，"大多数人到死都在自欺欺人。"
李楠想起自己作为警察宣誓时的场景，想起她曾经坚信的正义与法律。短短三天，那些信念就像沙堡一样被现实的海浪冲垮了。
"我会变成什么样？"她低声问，更像是在问自己。
林枭没有回答。仪表盘的微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地平线，照在满是血迹和弹孔的公路上，将整个世界染成血色。
李楠看着这末日黎明，感到某种冰冷的东西在自己心中生根发芽。那不再是理想主义的信念，而是更原始、更赤裸的意志——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廖凡的警徽，金属的冰凉触感首达心底。在那里，最后一丝天真的李楠正在死去，而一个全新的、适应这个残酷世界的幸存者即将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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