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铁骑从远方策马而来,带起漫天灰尘滚滚。
走得近了,路涟漪才看到为首的高头大马上,男人带着红缨头盔,面上玄铁面罩遮去了大半容貌,只余一双阴翳的褐色双瞳在外,身披乌色玄甲,手持长枪,枪头之上是暗沉血渍。
他的身后,是十二名与他一般煞气凌然的士兵,他们身穿同样的玄色铁甲,上面无不晕染着暗沉血渍。
这是一支刚从战场下来的士兵,又或者是刚与敌人战斗过的士兵。
就是不知是好是坏了。
路涟漪疑惑间,就见那为首的男人举起右手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便从侧翼分开进了村,四处查看起来。
隐在枯井中的路涟漪只好缩回枯井内,不再查看上面情况。
殊不知,一双虎目,早已将这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将军,苇湖村无一活口,都被杀害了。”单膝跪地的士兵眼眶泛红,即使见惯了生死,当他看到那些新生孩儿的惨状,他仍控制不住自己腹中的怒火,他要杀光那些蛮夷!!为朱国百姓陪葬!!
“将军,百姓屋中存粮全都被搜刮干净了,枯井中也没有水了。”又有士兵前来报告。
“就地修整,把死亡的村民入土为安。”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威压,只是听着就让人有一种下跪臣服的冲动。
路涟漪暗暗叫苦,完犊子了,她得在这里待到明天了,挂上七八个小时,甚至更长也说不定。
在急切之下,路涟漪是用攀登绳索挂在枯井内壁之上的,凭借她如今的臂力,支撑几个小时没问题,但要是一天一夜,她不敢想。
实在不行,那就下井底坐着去?
路涟漪想到就做,掏出手电筒,往下照射,看到了井底的同时,也看到了井底的冷白骨骸。
卧槽!!!
骷髅头和尸体残骸将井底的淤泥遮挡个全部,一颗,两颗……嘶,九颗呢,大大小小都有。
古人果然够狠。
这么多骨枯,她要是下去,不说害怕与否,坐人家头顶也太缺德了。
路涟漪挂绳子上想了一个多小时,外面也挖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坑。
士兵们将尸体收拢过来,然后全部扔进大坑之中,“诸位,入土为安了啊,保佑我们将军得胜归来,护边境安宁……”
外面传来士兵们嘀嘀咕咕的声音,路涟漪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咱国家大面积干旱,百姓颗粒无收,饿死了不少,没吃的没喝的,还要受战争的苦,哎……下辈子啊,别再乱投胎了,这世道,不是普通人的世道,没有普通人的活路啊……”
“嘘,别乱说话,小心将军听到了。”
“将军哪会这般小气,我也就是抱怨一下,没别的意思,哎……”
“王小兵,李四喜,你两干嘛呢,填埋完了就赶紧过来,烧火做饭了,天都快黑了,大家还要吃饭呢。”有人叫了一声。
“好嘞,来了来了。”抱怨的男声应的很快,但怨妇体质依然残存,“吃饭,吃啥啊,都是些麦麸,马儿都吃不饱了,啧……噎得慌。”
“王小兵,你又在这嘀咕啥呢,就你话多,赶紧的!!”
“知道啦,这不是来了吗?”
听到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路涟漪松了口气,刚准备动弹一下蜷缩的腿脚,缓缓麻意,突然,头顶一亮,一双带煞的褐色瞳眸与她四目相对。
路涟漪:!!!
……
士兵们忙忙碌碌,但眼睛时不时飘向那间整理出来的院子,他们将军刚才从枯井里抓了个姑娘,也不知道是啥人。
路涟漪虽然一路被提溜着,但也没有反抗,因为她听出来,这些人都是为了护着国家,常年征战在外的士兵,这些被杀的百姓,是这位将军下辖的百姓。
本就对战士有好感的她,还是能分得清,这些人,不坏。
她不是不能反抗,是暂时不想。
缺水,缺粮,她也许可以帮得上忙。
大家看着被将军亲手从枯井中抓起来的小贼,都很好奇,看上去细皮嫩肉的,还奇装异服,一双眼睛好看还勾人,就是那目光中丝毫没有对他们的恐惧,而是淡然。
难不成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
进了院子,两名士兵便把住了门口,路涟漪被束缚的身体也得了自由。
她看着前方在木凳子上坐下的铁甲将军,被他气势所摄,有些心悸,却很快散去。
其一是本身有底气,其二,也是眼前的男人,没有任何杀意现出。
他目前不想杀她,仅此,就够了。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秦战目光如炬,直言道。,
路涟漪刚准备说话,就闻到了很浓郁的一股血腥味,清风扶开她额角的碎发,也让她可以将视线全部倾注于对面的男人身上。
“我是路氏一族的医女,名,诺依,如今天下大乱,我遵从祖训,行走于乱世,为世人行医救命,恰逢走到此处,发现了村庄的惨案,来不及细细查看,就听到了将军的铁骑奔腾而来的声音,因此,在敌我不分的情况下,只能暂避锋芒。还望将军明察秋毫。”路涟漪按照电视剧的说话套路,说起文绉绉的话语来,竟然也没有拗口的感觉。
在心里为自己点赞。
秦战眯着眼,没有说话,耳边是女人的字字珠玑,听着倒是颇为真实,但,真假与否,似乎此刻也不是那般重要。
“你说,你是医女?”秦战皱眉道。
“是,将军可是受伤了?民女闻到了很浓的血腥味。”这句话,路涟漪压低了声音,担心眼前人也许对士兵有隐瞒伤情的意思,以免动摇军心,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
“你们两出去,把门关紧。”这话是对门口的两人说的。
“是,将军。”两名士兵从容不迫的关门。
一时之间,院子里就剩下秦战和路涟漪。
“你过来,你竟然说你是医女,那就拿出药物来证明你的身份。”秦战今天意外的好说话。
路涟漪视线落在扔地上的登山包上,这才意识到,这将军,还挺有素质,都没有翻她的包。
秦战的视线跟着落在奇怪的黑包上,之所以没动,也是要看看,这女人,葫芦里到底是卖了什么药。
路涟漪走过去,蹲下,从包里开始掏东西,五斤干粉条,三斤玉米面,三斤花生米,一大块差不多五斤重的腊肉,然后就是一塑料袋医疗物资。
“将军,这些,都给大家做了吃吧,这干粉条,可以发很多,这玉米面留着,你们后面再吃,这腊肉,直接水煮就行,味道还不错。”说完,路涟漪就跟自来熟一样,掏出折叠小帆布凳子,打开,走到秦战边上坐下,开始拆解她的医疗包。
秦战在路涟漪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蓄力待发,谁知对方走着走着,手里就多了个凳子,再然后就在自己凳子边上坐下了,又开始拆她的那个白色不知名包裹。
秦战浑身肌肉紧绷,等着这奇怪的女人有所动作,便收割她的性命,至于她那些食物,他觉得有毒的可能性更高。
路涟漪拆开塑料袋,露出里面在秦战看来奇奇怪怪的瓶子。
“将军,方便给我看看伤口吗?或者,让我探一探脉象。”
秦战:……
该怎么做?
面对这身高快两米的巨人审视的目光,路涟漪头皮发炸,但还是梗着脖子,假装不知道对方骤起的杀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路涟漪有些扛不住,后背渗出一层冷汗的时候,对方终于说话了,“来人,脱战甲!”
“将军!”门打开,两名士兵走了进来。
路涟漪舒了一口气,退到一边,看着那沉重的战甲从男人身上拿开一层又一层,最后才是头盔和面罩。
看到面罩下满脸胡须的脸,路涟漪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常年征战的将领,哪里会注意个人形象。
这人牛高马大,内里一身玄色长袍,双脚是玄色战靴,气势之强盛,可以让小孩瞬间停止哭泣。
士兵收拾好战甲,就出去了,院子里再次只有路涟漪和秦战。
路涟漪也不扭捏,再次上前,朝着男人伸出手,后者配合的伸出右手。
“将军,左手再探。”
男人听话的伸出左手。
失血过多,再加内伤严重,伤了脏腑……
视线落在男人眼睑下的青黑上,路涟漪叹了一口气,“将军,您的身体,沉疴多如牛毛,还不愿多休息,您是准备透支自己后,就半路撒手而去吗?”不用说,这男人,应该就是她的任务对象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国家,历史上的哪位关键人物。
“你倒是有一张利嘴。”秦战冷哼一声,收起左臂。
“将军,可愿意让我给您上药?我这边的伤药,比您原来的药好很多,也有助于你伤口恢复。”路涟漪目光澄澈,直视男人的鹰眸,丝毫没有退缩。
这点,倒是让秦战有些意外的欣赏。
“我该如何信你?”良久,男人沉声道。
“这好办,您还有其他的士兵受伤吧,让他进来,我给治疗不就行了?或者,您有军医吧?让他……嗯,我这些药都是特效药,就是给他分辨,他也辨不出来其中成分。这,将军,您看着办吧,我的诚意在这了,您要实在不信,您就帮我绑起来吧,待你们离开,我再走就是了。”
秦战看着小姑娘眼底的不耐,不禁有些想笑,这丫头,脾气也不是很好。
“让钱忠进来!”
“是,将军。”外面应声没多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
吱……门打开,一道健壮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将军。”来人拱手做礼。
路涟漪看到男人左肩上的暗沉湿濡,显然,不是刀伤,就是箭伤。
再看男人赤目,这是发炎了?
这大夏天的,又没有好药消炎,发炎也很正常。
“把你的伤口给她看看。”秦战道。
钱忠先是一愣,看向路涟漪,紧接着便动手开始解开腰带,露出宽厚的左肩来。
看到被破旧的粗布捆绑的伤口,上面浸满了血渍和绿色的药液,路涟漪不悦的皱眉,但随即想到这是古代,自己对别人不应该有要求,又缓了缓心境,这才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从包里掏出一块一米来长,半米宽的白色医疗毯出来,铺地上,又把塑料袋里的简易手术器具掏出来,撕开,摆好……
“你坐下。”
钱忠依言照做。
两古代的大汉都惊奇的看着这位忙碌的医女,视线在那些奇怪的东西上逡巡着,时不时错愕,又时不时疑惑,像是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没办法,实在是这些东西太过稀奇。
路涟漪戴好口罩,给自己双手消毒后戴好一次性手套,就拿着剪刀剪开了钱忠肩膀上的粗布,啧……粘黏了……
生理盐水,冲洗……
钱忠:!!!!
十多分钟后,钱忠已经瘫坐在地上,满头都是冷汗。
秦战始终目不转睛且兴致勃勃的盯着路涟漪动作,看着她用一根奇怪的管子,将那些黑色的药水吸出,开始冲洗伤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他那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铁副将,瞬间表情狰狞,脸红脖子粗,双眼外凸。
秦战:!!!
吞了口唾沫,秦战有一种不想给她治疗的冲动。
好不容易冲洗完伤口,那女子又掏出了一根带钩子的弯针。
钱忠:!!!
身子颤抖着,“将军!!”铁打的汉子,竟然也开始有了惧意,“她是巫女吗?!!”
“我是医女,不是巫女,这样缝合只是让你伤口好起来更快,放心吧,这是特殊的医疗用线,不需要拆的,后面只需要按时换药就行,少点痛苦。不过,我这里有麻药,你要不要打?这样就不会很疼了。”路涟漪是突然想起来的麻药,眼底有心虚一闪而过。
刚才只顾着表现,倒是忘了给人打麻药了,冲洗伤口有多疼,她还是知道的。
“麻药?是让身体不疼的药?”秦战抢先开口。
路涟漪听到近在咫尺的声音,转头发现,这位将军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搬着凳子靠近了半米,此时还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抻着脖子看。
路涟漪:国人的好奇心,自古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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