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过窗棂,在信纸上镀了层冷霜,银辉细碎如冰屑。
林清梧捏着那封匿名信的指尖微微发颤,墨迹未干的字迹在她眼底泛着幽光——"你前世之事,非你所知"。
纸张轻薄却沉重,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寒意,仿佛从过往岁月深处递来的一只手。
"阿昭。"她转身时,沈昭己立在身后,玄色披风半垂,腰间玉佩在暗处泛着幽蓝,像是夜海中沉静的星辰。"这信是从后窗扔进来的。"她将信递过去,指腹擦过背面那枚模糊的血指印,铁锈味刺鼻,像是凝固了半日的血,带着死亡的气息。
沈昭接过信的动作极轻,拇指在纸背片刻:"镇外五里的野山有株老槐树,树洞里藏着我的暗卫。"他抬眼时,眸底像淬了冰,寒光乍现,"我让壬去查送信人脚程,若踩过泥地,三刻内必能追着鞋印回来。"他的声音低缓而冷静,如同冬夜江面的风,听不出情绪起伏。
林清梧却摇头,指尖按在"前世"二字上:"前世的事,除了我自己,连苏阿婆都只知我重生,不知我曾是神医传人。"她垂眸盯着案头的供词,林府勾结陆远山的罪状在月光下投出狰狞的影子,仿佛那些墨字化作毒蛇,盘踞在她心头。"能说出这话的人,要么是当年害我之人,要么......"
"要么是想帮你的。"沈昭替她接完,掌心覆上她发凉的手背,温热的触感驱散了些许寒意,"子时我陪你去。"
"暗中。"林清梧抬眼,目光灼灼如炬,"那老者若真是冲我来,你露面反而打草惊蛇。"她的瞳孔在烛火与月光交织下闪烁着坚定的光,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虫。
沈昭喉结动了动,终是点头。
他解下腰间玉佩塞进她掌心:"捏紧了,若有异动,玉佩里的火药引会炸开,我带着暗卫半刻内必到。"玉佩入手微凉,雕工精致,边缘还残留着他体内的余热。
子时三刻,古庙的破钟被夜风吹得哐当响,回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林清梧踩着满地碎砖进去时,正见香案前坐着个灰衣老者。
他背对着她,白发用草绳随意束着,后颈有道三寸长的疤痕,像被利刃划开又勉强愈合的蜈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林姑娘来了。"老者声音沙哑,像砂纸擦过石磨,带着岁月的粗粝感,"不必摸袖中银针,我若想害你,你跨进庙门时就己经倒在地上了。"
林清梧的手顿在袖间,空气中飘着一股极淡的苦香,像是焚尽的檀木混杂着某种未知的药材,让她心头一紧。
她屏息运了运气,确认体内真气顺畅,才缓缓松了口气——这老者,要么留手,要么自信到不屑用毒。
"你是谁?"她退后半步,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青砖的湿冷透过衣物渗入肌肤,令她不禁战栗,"如何知道我前世?"
老者终于转过脸。
他左脸布满暗红的烫伤,右脸却光滑得像是年轻人,两种极端的面容在一张脸上割裂,看得人头皮发麻。
烛光摇曳,映照在他扭曲的脸上,仿佛地狱中逃出的厉鬼。"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指节叩了叩香案,案上突然多出个青铜小盒,金属撞击声清脆刺耳,"你前世不是林府弃女。"
林清梧的呼吸陡然一滞。
前世她被林府设计坠崖前,最后一刻听见的是老夫人的冷笑:"你娘偷了药经私逃,你不过是野种!"可此刻老者的话,像重锤砸在她心口。
"你娘是太医院首座的关门弟子。"老者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半块羊脂玉佩,刻着"明"字,温润的玉质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当年先皇病重,你娘用'九转还魂丹'救了他一命。
先皇赐她这枚'明'字佩,说'明医仁心,当昭日月'。"
林清梧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嵌入皮肉,疼痛让她保持清醒。
她前世从未见过这枚玉佩,却在坠崖前的恍惚里,总梦见个穿月白裙的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她在雪地里奔跑,裙角沾着的血珠落进雪堆,像红梅开了一路。
冰冷的雪粒扑在脸颊上,梦境中的温度与现实的寒冷交错,让她几乎分不清哪边才是真实。
"后来呢?"她声音发涩,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
"后来先皇崩了,新帝要灭口知道'九转还魂丹'的人。"老者的右脸突然抽搐起来,烫伤的左脸却慢慢渗出冷汗,汗水顺着脖颈滑落,浸湿了衣领,"你娘带着药经和你逃到林府,求你那便宜祖父庇护。
可林老匹夫贪了药经,反手给新帝递了信......"
"所以我娘被抓,我被当成药奴养?"林清梧的声音在发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前世她以为自己是林府旁支的弃女,原来从襁褓起,就成了多方势力的棋子。
老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林姑娘,听我一句......"他踉跄着站起身,灰衣下露出半截锁链,铁链叮当作响,"新帝虽死,当年的暗桩还在。
你最近动了林府,他们要......"
"要灭口?"林清梧盯着他指缝的黑血,那颜色是乌头碱入了脏腑的迹象,指尖微凉,像是触摸到了死亡的边缘。
老者惨笑:"我替人守了二十年秘密,早该烂在肚子里。"他突然抓住林清梧的手腕,掌心烫得惊人,像是将最后的热量倾注于这一刻,"那枚玉佩你收着,若有一日去京城,拿它找'明月楼'的老周......"话音未落,他的手突然垂落,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栽倒在地。
林清梧蹲下身探他鼻息,己没了气。
她刚要翻找他身上是否有其他线索,庙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细微却清晰,如同命运敲响的丧钟。
她握紧袖中银针,却听见沈昭低哑的声音:"是我。"
玄色披风裹住她的瞬间,林清梧才发现自己后背全湿了,冷汗早己浸透衣衫。
沈昭的指尖掠过她发顶:"暗卫在庙后逮了个放风的,是林府的标记。"他指腹擦过她颤抖的唇,温热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定,"先回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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