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匹黑马载着男人疾驰入山林，转眼消失在雾中。林清梧一路向药神谷进发，终于在谷中寻得一处静室。安顿好后，她拿出从别处得来的古籍研究，想从中找到解开何首乌秘密的线索，便有了月光下她在案几前的这番探索。
她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晦涩的古字，药魂之力顺着皮肤渗入纸页，竟隐隐察觉到某种异样的波动——这古籍的材质并非普通纸张，而是用某种特殊兽皮制成，表面的墨迹里似乎混着微量药材粉末，随着体温变化正缓缓显露出新的痕迹。
"果然有问题。"她瞳孔微缩，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尖端蘸了点自己调配的显影药水，沿着字缝轻轻划过。
原本空白的页脚处，一行暗红字迹渐渐浮现，像是用鲜血写成，边缘还带着些焦糊的痕迹："长生丹，以活人血魄为引，炼至九转方得成丹。
然丹成之日，必见尸山血海......"
"咚！"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
林清梧迅速合上古籍塞进暗格，抄起案头的药杵转身，正看见一道黑影从屋檐上闪过。
她指尖悄悄扣住两枚麻醉药粉包，却在看清那人轮廓时微微一怔——那是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玄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正是多日未见的沈昭。
"沈统领？"她放轻声音推开窗，"这么晚来药铺，可是有急事？"
沈昭翻身跃入院内，月光照亮他紧绷的下颌线："清梧，你今日去了城北废弃道观？"他语气虽淡，林清梧却听出其中隐含的紧绷，"我收到线报，青衣卫的人今早出了城。"
"青衣卫？"林清梧心头一凛，"他们和今日围堵我的青衣使者是同一伙？"
沈昭点头，玄色披风在身后翻卷如墨云："青衣卫是二十年前覆灭的西戎暗卫残部，专司暗杀与情报。
当年先皇平西戎时，他们首领带着秘宝逃了，没想到竟在我大昭境内蛰伏至今。"他目光扫过林清梧窗内未熄的烛火，"你今日拿到的古籍，可与那秘宝有关？"
林清梧犹豫片刻，将古籍从暗格里取出："我在道观找到的，上面记载了长生丹的炼制方法。
但刚才用显影药水处理，发现页脚还有血字......"她翻开那页，暗红字迹在沈昭面前铺展，"上面说长生丹需要活人血魄为引，成丹之日尸山血海。"
沈昭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血魄......我曾在禁宫典籍里见过类似记载。
西戎有邪术，用童男童女的血魄祭炼丹药，服丹者可短暂提升功力，却会被怨气反噬，最终沦为行尸走肉。"他抬眼时眸色沉如深潭，"清梧，你可知这古籍的原主人是谁？"
"苏阿婆说，是位隐居的医者。"林清梧想起苏阿婆提到的那位古怪医者，"难道......"
"那位医者，很可能是当年西戎医官的后人。"沈昭从怀中取出一块青铜令牌，背面刻着与古籍符文相似的纹路，"这是我在追查青衣卫时截获的，上面的符文与你古籍上的完全一致。"他将令牌递给林清梧，"他们要的不是长生丹，是借你之手破解古籍，重新启动血魄祭坛。"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林清梧与沈昭对视一眼，她迅速将古籍和令牌收进药柜夹层，这才去开门。
"林姑娘！"药铺学徒小豆子气喘吁吁，"陆师兄他......他从陷阱里爬出来了！
现在正带着几个地痞在门口闹，说您偷了他的东西！"
林清梧瞳孔微缩。
她昨日在道观设下的陷阱足有两丈深，陆远山若单凭自己爬出来，除非......她想起古籍里的血字，心底泛起寒意——难道他己经开始用邪术？
推开门的瞬间，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陆远山站在街中央，往日憨厚的脸此刻青黑，左眼布满血丝，右脸爬着几条青紫色的血管，像蚯蚓般蠕动。
他怀里抱着个褪色的布包，看见林清梧便尖叫起来："林清梧！
你偷了我的古籍！
那是我师父传给我的！
你还把我推进陷阱，想害死我！"
"陆师兄，你师父是谁？"林清梧盯着他脸上的血管，药魂之力自发运转，竟察觉到他体内有股阴寒之气在乱窜，"你身上的伤......不是摔伤的吧？"
"你管我！"陆远山突然掀开布包，里面滚出几截发黑的指骨，"这是我在陷阱里捡到的！
你为了藏古籍，竟杀人埋尸！"他指向围观的人群，"大家快看看！
林清梧表面装良善，实则是个杀人盗宝的恶女！"
人群中传来惊呼。
林清梧却注意到陆远山指尖沾着暗红粉末——那是血竭混合朱砂的味道，正是古籍里提到的血魄引原料。
她冷笑一声，突然提高声音："陆师兄，你说这指骨是我埋的？
那你说说，这指骨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她弯腰捡起一截指骨，"刀伤整齐，是利器所断，可我药铺里只有切药的铡刀，刀刃宽三寸，这伤口却细如针尖......"她猛地抬头看向陆远山，"倒是西戎邪术里的淬毒细针，专断人指取血魄，不知陆师兄可曾见过？"
陆远山脸色骤变，后退两步撞翻了路边的菜筐。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有个老妇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
上个月前街王屠户家的小儿子失踪，身上也带着这种血印子！"
"还有东巷的绣娘，她儿子说看见个青脸的人往城北走......"
陆远山额角青筋暴起，突然从怀里掏出把短刀朝林清梧扑来："你找死！"
沈昭早有防备，身影如鬼魅般闪到林清梧身前，反手扣住陆远山的手腕。"咔嚓"一声，短刀落地，陆远山痛得冷汗首冒。
沈昭扯下他的衣袖，只见手臂上布满青紫色的针孔，正渗出黑血："这是血魄引的反噬。
你为了爬陷阱，用活人血祭炼邪术，对吧？"
陆远山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声音像刮过铁片："你们懂什么！
我从小在药铺当学徒，凭什么她林清梧一来就成了苏阿婆的关门弟子？
凭什么大家都夸她聪明，说我蠢？"他眼神癫狂，"那本古籍是我先发现的！
是我！
可师父说只传给天资高的人......哈，现在我有了血魄丹，等我炼成了，你们都得跪在我脚下！"
"陆远山！"林清梧厉喝一声，"你师父要是知道你用他的传承炼邪术，怕是要从坟里爬出来抽你！"她抓起一把清热解毒的药粉撒过去，"萧大哥！
把他捆了送官府！"
萧景明带着马帮护卫冲上来，陆远山却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从口中喷出一团黑雾。
等黑雾散去，他己消失在街角，只留下地上一滩黑血，散发着腐肉的臭味。
"追！"萧景明要带人去，却被林清梧拦住。
她望着陆远山消失的方向，眼底寒光闪烁："不用追了。
他中了我的药粉，血魄因反噬会加速。"她转头看向沈昭，"沈统领，麻烦你查查最近城北有没有孩童失踪。
陆远山需要血魄，肯定还会作案。"
沈昭点头，玄色披风在夜风里翻卷："我让暗卫盯着。
清梧，你最近别单独出门。
青衣卫和陆远山都不会罢休。"他目光扫过她手中的古籍，"这东西......"
"我会小心。"林清梧将古籍贴在胸口，"但有些秘密，必须弄清楚。
否则，还会有更多人受害。"
夜更深了，药铺的烛火仍未熄灭。
林清梧坐在案前，将沈昭给的青铜令牌与古籍符文比对。
月光透过窗棂，在令牌背面照出一行极小的字："血魄祭坛，藏于玄冰窟。"她指尖轻轻抚过那些字，突然想起苏阿婆说过，那位隐居医者最擅长的，是用冰魄草压制寒毒......
"玄冰窟......"她低声呢喃，"或许，那里才是一切的源头。"
窗外，沈昭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腰间玉佩泛着幽蓝光泽，像极了古籍里记载的"引魂玉"——那是启动血魄祭坛的关键。
而此刻的青衣卫总部，为首的使者正捏碎手中的传讯鸽，信纸灰烬里，"玄冰窟"三个字若隐若现。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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