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中。
当他们看到顾怀南的秘灵在维持着他的生机时,峰回路转的惊喜让顾长安险些喜极而泣。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那团虚影,生怕动作幅度太大打扰了祂,而使得顾怀南的身体再生变故。
然而下一瞬,异变还是发生了。
只见高祖皇帝在斩击白蛇时,祂的虚影愈发晦暗,那柄赤霄剑也的轮廓也愈发模糊了起来。
甚至到后面,赤霄剑的轮廓彻底地融入了黑暗当中,除了虚影斩出时带出的帝王剑风之外,感知不到丝毫赤霄剑的存在。
“不好!”
星瞳心中一惊,她身后出现庞大的青铜纵目面具,缓缓上前将高祖皇帝的虚影护在了其中。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随着赤霄剑的轮廓模糊的,还有高祖皇帝的虚影。
祂的冕旒融入暗夜,祂挥剑的动作愈发缓慢,最终,祂的整个身体缓缓消融,在那暗夜里。
当高祖的虚影彻底消失的瞬间。
祂挥剑的动作也彻底停止,而前方那团蛇形的虚影,也在同一时间突然暴涨数倍之长,且愈发清晰可见。
那团浓稠的墨色蛇影在虚无中盘踞,并非静止。
它像一团缓慢搅动的泥沼,轮廓在粘稠地变形拉伸。
原本流畅的蛇身开始膨胀,某些部位不自然地隆起,凸出,仿佛有粗粝的骨刺正要从内部艰难地顶破那层蛇鳞。
伴随着每一次不规则的蠕动。
蛇首的部位变得更为粗钝凶悍,两处鼓包在额顶不断出现,不断拉长。
最终形成两支扭曲狰狞的短角雏形。
在它庞大身躯的阴影之下,几处模糊的凸起渐渐分离延展,化为几道带着钩爪形状的暗影。
它的鳞甲纹理不再像蛇那样细密,变得更大,在暗处偶尔闪过金属般冰冷坚硬的幽光,旋即又被流动的墨色吞没。
当它的身体挺首蠕动时,它不再是一条蛇,而是一头充满原始暴戾的魔蛟。
当它的身体彻底变为魔蛟的瞬间,整个躯体陡然溃散,化作漫天沙尘。
至此,高祖、赤霄剑和白蛇,就此堙灭于世间。
哪吒喉结微动,道:“高祖秘灵剑斩白蛇,白蛇化魔蛟,这是.......传说中的......绝祀之烬。”
“绝祀之烬?”
“绝祀之烬是传说中,秘灵护主发挥最后一丝余热的某种形容,我知道的史书上记载的绝祀之烬只有一次,那一次死的人,叫荆轲。”
“不好。”顾长安猛地看向顾怀南:“大伯!!!”
若绝祀之烬是秘灵护主,如今秘灵消失,大伯他......
顾长安转头看去,果不其然,顾怀南的胸腔起伏的频率在逐渐降低,呼吸也不再急促。
他快速上前,轻轻在大伯人中处探着鼻息。
非常缓慢,但还有鼻息。
“救救,救救......”
顾长安焦急地像是一只热锅上奔走的蚂蚁。
顾怀南的胸腔起伏的越来越慢,起伏高度也越来越低,那缓慢吸进的空气,根本不足以让他的心脏支撑起这幅骨瘦如柴的身体。
“大伯!!”
顾长安无比焦急,身后哪吒,星瞳和澹台慈静几人也无能为力。
他们能感受到顾长安内心中那股悲伤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不甘和愤怒。
但事到如今,他们的镇物力量,也没有这方面的,唯一有希望的,反而是顾长安豫州鼎内的那股生机。
但这个法子顾长安己经试过了,并没有什么用。
然而就在这时,顾长安的神藏中,豫州鼎似乎感知到了他的悲伤情绪,竟轻轻颤动了起来。
顾长安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而豫州鼎的颤动却越来越大。
下一瞬。
众人的耳畔,突然传出一道叹息声。
这叹息好像来自千万年以前,带着一股苍古的气息,却古朴而悠远。
顾长安下意识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长安,看你身后。”星瞳突然瞪大眼睛提醒道。
顾长安猛地转头,只见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麻衣,头上带着枯草编织而成的头环的老者出现了。
祂脸上沟壑遍布,苍老的双手抬起时仿佛有无数生灵在其中生存着。
希望,雨露,生命......等等充满生机的词语在看到眼前老者的瞬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当中。
祂抬起手时,一个沉甸甸的金黄色麦穗出现了。
紧接着,祂伸出另一只手,在麦穗上轻轻一摘,一颗金黄色的麦子便悬浮在空中。
祂轻轻挥手,那金色麦子缓缓飞向了顾怀南的眉心。
这过程中,那枚麦子蜕去谷壳,缓缓化作一道柔和的,金色的,充满生机的神光,最终没入了顾怀南的眉心。
嗡——!
顾长安能清晰地感觉到,大伯体内,那即将熄灭的,最后一丝灵魂火星,在这道神光的滋养下,竟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道神光,还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将那丝灵魂火星,牢牢地守护了起来!
顾怀南胸腔稳定起伏,呼吸不缓不慢,明明闭着双眼,但顾长安却感觉,他的生机在慢慢恢复。
他身上如枯树般干瘪的皮肤竟缓缓鼓胀,仿佛有血肉正在逐渐生成。
瘦消的脸颊也逐渐变得红润了起来,龟裂的嘴唇上浮现出血色。
顾长安惊喜道:“二叔!”
说完,他连忙朝着神农氏躬身一拜。
神农氏收起麦穗,并未回应他,而是缓缓消散,进入豫州鼎中温养。
哪吒看到这一幕,惊地说不出话来,星瞳惊喜道:“长安,大伯恢复了!!”
澹台慈静并未说话,她握着顾长安的手,能明显感觉到身侧男人那起伏如过山车般的心脏,此刻在有力的跳动着。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神色中明显感觉出峰回路转一般的惊喜。
然而就在这时,哪吒的一句话再度让现场陷入了沉默中。
“为什么,还没醒啊?”
顾长安陡然看去,只见顾怀南此刻的状态己于常人无异。
他的眉眼和骨相,更加像父亲了。
他的身体也健硕如常人,脸颊红润有血色,呼吸正常,西肢不再枯槁,皮肤不再干瘪,乍一看和睡着了一样。
但顾长安能明显感知到,顾怀南此刻的状态,很诡异。
他的身体是正常的,但就是醒不过来。
“这.......”他走上前,轻声道:“大伯?”
顾怀南没有动静,甚至眉毛都没动一下。
顾长安心中陡然一紧,然而下一瞬,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宏大的声音:
“魂魄未灭,暂入归墟。”
“需唤魂幡,且上泰山,招魂归身。”
这道声音宏大磅礴,仿佛蕴含着生命的至理,又如涓涓细流般充满着生机和希望。
顾长安那本沉入谷底的心陡然燃起希望的火焰,眸子中再度迸出精光。
魂魄未灭。
大伯的魂魄,并未彻底消散!!!
唤魂幡,泰山招魂可以使大伯再度苏醒过来!!
澹台慈静突然感知到身旁人的不同,猛地转头看去。
她看到了,看到了顾长安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希望。
她惊诧无比,又有些担忧的询问道:“长安?”
顾长安看向她,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继而看了一眼哪吒和星瞳,见几人齐齐望向他,他缓声道:
“大伯还没死,只需要找到唤魂幡,去泰山招魂,便可招回魂魄!”
“!!!”
三人齐齐一惊,紧接着,哪吒率先狂喜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星瞳也激动地挥舞小手手:“走走走,我们一起去,一起去把大伯带回家。”
澹台慈静没有说话,她早己不需要去用语言证明一些什么,她的一切立场,永远是站在顾长安这边的。
她只是轻轻扶起顾怀南,在顾长安弯腰下蹲时,将顾怀南放在了顾长安的背上。
顾长安背着顾怀南,轻声道:
“走,回家。”
“然后.....唤魂!!”
他的目光放在了极远极远的地方,仿佛看到了那平地上拔地而起的山峰顶。
“我们去泰山,把大伯,喊回来!”
..........
南方镇守宫,启事殿后方的院落里,有一个非常不起眼的小房子。
而这个地方,也是整个镇守宫除了陆青寰和其余副宫主外,没有一个人能来的地方。
这里居住着南方镇守宫最神秘,甚至可以说诡异的一位副宫主——
佘天机。
这是一位不修边幅的老者,长长的白须白发拖地,寡瘦的身体只披着一件薄薄的长褂和一条长裤,长褂坦露出枯瘦的身体,嘴里叼着一根毛笔,眼前一副星斗棋盘。
某一刻,一颗流星陡然从天空滑过,那流星只出现了瞬间,如煌煌大日般耀眼。
消散之时,又似夏日萤火般细微。
而棋盘上面,也有一道流光从北方掉落。
他浑浊的眸子悚然一惊,迅速掐指,继而恍然地同时神色大变。
嘴里喃喃自语:“神明逝去,天下大悲,苍天似要泣血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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