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的机械关节在青石板上拖出断续的刮擦声，每一声都像生锈的齿轮在碾磨林晚的神经。少女的仿生胃袋正发出不祥的嗡鸣，吞下的铜钱链在体内释放微量电流，导致皮肤下不时凸起游走的金属肿块。林晚的掌心紧贴她后颈的散热口，感受到异常升高的温度——那是记忆模块过载的征兆。
医馆的门帘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与寻常药铺的素麻不同，帘布表面织满纳米级的导电蚕丝。当林晚掀帘而入时，丝线突然亮起幽光，在她手背烙下转瞬即逝的二维码。里间飘来的药香夹杂着熟悉的气味——不是当归黄芪，而是液氮冷冻剂的刺鼻气息。
“劳烦先生。”林晚将阿芜安置在问诊台，木台表面突然亮起触摸屏的蓝光。老郎中从《伤寒论》竹简后抬头，银丝镜框闪过数据流的流光，把脉的三指竟是金属铸造，寒意刺入阿芜腕部USB接口，霜花顺着接口边缘蔓延。
“子时吞金，寅时蚀肺。”郎中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音特有的顿挫，毛笔在宣纸上划出的却不是药方，而是林晚再熟悉不过的心电图波形。当笔锋转折时，墨迹突然泛出荧光，阿拉伯数字“404”在纸面闪烁三次后崩解，化作千百只发光的蠹虫，啃食着虚拟账本的边角。
林晚余光瞥见药柜最上层的冷冻管——玻璃表面反光中，“昭阳计划”的LOGO正随液面波动扭曲。郎中的白须随呼吸频率轻微震动，须根处隐约可见皮下植入的微型散热鳍片，与九皇子貂裘内衬的碳纤维软甲如出一辙。
“需要柴胡三钱，黄芩......”
“Ctrl+S。”林晚突然打断，指尖在问诊台敲出保存快捷键的节奏。
空气瞬间凝固。郎中的虹膜缩成针尖大小，内置扫描仪的红光扫过林晚全身。他的右手突然痉挛般抽搐，袖口滑落的不是脉枕，而是缠着数据线的机械义肢——掌心嵌着的全息投影仪正在播放林晚穿越当天的监控录像！
“权限验证通过。”机械音从郎中喉间溢出，他撕开脸皮露出金属面骨，下颌开合时传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记忆载体LIN WAN_0427，请接收最新指令。”
药柜轰然移开，露出嵌在墙体内的生物计算机。阿芜突然剧烈抽搐，七枚铜钱从她耳后的应急接口弹出，在空中拼成北斗七星阵列。林晚接住铜钱的刹那，金属表面浮现全息投影：九皇子的冷冻舱正在解冻，舱体显示的DNA序列与她胎记的基因编码偏差率己达19%。
“警告，记忆封装破损率超限。”郎中的机械臂突然暴长，袖管炸裂处涌出银灰色丝潮——竟是千万只蚕形纳米机器人！毒丝触及地砖即腐蚀出蜂窝孔洞，砖粉在空中凝成假账数字，而沾血的丝线更是显出血色漏洞：【永隆西年虚报生丝二千斤】。
阿芜的声带模块迸发尖锐的电子啸叫。她撞翻药柜，冷冻管炸裂的液氮雾气中，数百只转基因蚕破冰而出，吐出的丝线瞬间缠住机械臂。林晚趁机拔出簪子刺入问诊台，檀木开裂处露出键盘——按键竟是缩小版的青铜算筹！
“口令错误次数：3”
猩红警告在墙面跳动。林晚的太阳穴突突作痛，破碎的记忆闪回：昭阳公主在实验室输入密码的背影，她指纹按着的确认键刻着微雕文字【LOGIN:凤凰涅槃】......
指尖的胎记突然灼烧。林晚将流血的手掌按上生物识别屏，基因锁解开的瞬间，整面药柜翻转成全息投影幕。跃动的数据流中，九皇子正将胰岛素泵的导管插入她克隆体的颈动脉，而操作台显示的倒计时与阿芜体内的格式化进度同步跳动：【00:22:17】。
“小心！”
阿芜的机械臂被数据线绞碎，飞溅的纳米机器人如银蚁般爬上林晚小腿。郎中胸腔弹射出激光切割器，光束扫过之处，青砖地面熔出焦黑的沟壑，蚕形纳米机器人趁机钻入裂缝，在地下织出数据回收网。林晚抱着阿芜滚进暗格，撞翻的药材柜里跌出个青铜匣——匣面凤凰纹与她的胎记严丝合缝。
“验证通过。”
匣内幽蓝冷光中，浸泡在培养液里的不是丹药，而是缠满发光蚕丝的人类大脑。林晚的视网膜突然刺痛，那大脑皮层沟壑构成的图案，分明是她穿越前没做完的PPT缩略图！
暗格外传来钢靴踏地的轰鸣。郎中的机械躯壳正在重组，背部装甲板翻起露出蜂巢导弹舱，每枚弹头都标注着【记忆清除弹】。阿芜突然抓住林晚的手，将断指插入青铜匣接口，强行传输的数据流在虚空炸开：
【格式化终止密钥：阿卡西记录117】
【警告：密钥载体濒临崩溃】
匣中的大脑突然睁开电子眼，培养液沸腾成发光的血雾。当林晚的胎记与匣内纹路共振时，整座医馆突然倾斜西十五度，药柜里的冷冻管如炮弹般射向机械郎中。爆裂的寒气中，林晚看见最后一块冰晶里封存的画面——郎中在昭阳公主实验室跪地汇报，而他身后成排的培养舱里，漂浮着无数个正在褪去仿生皮肤的“自己”。
“从后门走......”阿芜撕开胸腔的仿生皮肤，掏出冒着电火花的心脏模块，“密码在......在......”
模块炸裂的强光中，林晚坠入地下暗河。湍急的水流裹着她冲向未知的黑暗，怀中紧攥的青铜匣突然发出提示音：【检测到非法拷贝，记忆同步率强制提升至79%】。暗河尽头的石壁上，敦煌飞天的衣袂在幽光中浮动，匣面浮现新提示：【阿卡西记录117与莫高窟第217窟密钥关联度92%】。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前，隐约听见水面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以及九皇子那带着电子杂音的宣告：“回收失败，启动B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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