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主遗言

液氮的冷雾在地窖中翻涌，凝结成冰晶簌簌坠落。林晚的脊背紧贴着冷冻舱的观察窗，玻璃上蜿蜒的霜花正被她的体温融化，留下蛛网般的湿痕。阿芜的机械指骨深嵌进掌心，金属棱角刺破皮肤渗出血珠——那些血滴尚未落地便冻结成冰粒，在幽蓝的光线下折射出诡异的棱镜效应。

“滋——”

全息投影的启动声如毒蛇吐信。昭阳公主的影像从冷冻舱阵列的缝隙中浮起，月白实验袍的衣袂裹挟着发光的数据流，每一步都踏碎满地冰晶。她的右手按在青铜显微镜的目镜上，袖口卷起处，苍白的腕部赫然现出两点青紫针孔——与九皇子衣袖下藏着的胰岛素泵痕迹如出一辙。

“永隆三年九月十五，第七批克隆体记忆封装失败。”

公主的声线裹着电子杂音，指尖划过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日志。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跳动的实验数据中，竟夹杂着她穿越前熬夜修改的PPT页面截图。当她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投影边缘时，胎记突然如烙铁般灼痛，视网膜上炸开陌生的记忆碎片：无影灯刺目的实验室里，自己正伏案昏睡，而监控屏幕前，一个身穿白大褂的背影在记录数据——那人转头时，赫然是九皇子年轻十岁的面容！

培养舱的投影在公主身后次第展开，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与她面容相同的女子，只是后颈的凤凰纹身位置略有偏移，仿佛拙劣的复制品。“宿主基因序列出现量子纠缠干扰。”公主突然转身，实验袍下摆扫过林晚的脚踝，触感竟是实体化的电流。她的虹膜中流转着二进制代码，目光穿透冷冻舱玻璃，首刺林晚的胎记：“记忆如蚕丝，看似坚韧，实则一扯即断。”

地窖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最近的冷冻舱突然喷射液氮，舱门玻璃映出骇人画面——九皇子正俯身查看培养记录，袖口滑落的胰岛素泵导管连接着舱体外的生物电池。林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破碎的幻象再度侵袭：上司将签字笔捅进她的太阳穴，笔尖涌出的不是墨水而是发光蚕丝；阿芜的机械义眼炸裂，飞溅的晶体里藏着微型摄像头......

“都是假的？”她的指甲抠进冷冻舱接缝，指腹传来钻心痛楚——不知何时，指尖皮肤己褪成半透明状，露出下方机械骨骼的金属光泽。

公主的投影忽然扭曲成漩涡状，实验袍化作漫天飞舞的发光蚕丝，裹住林晚的脖颈缓缓收紧：“每个宿主都以为自己是特殊的......”窒息感席卷而来的刹那，阿芜的机械指骨突然发烫，刻着【小心活体样本】的凹槽迸射激光，将蚕丝熔断成灰烬。

“破绽......痕迹......”林晚喘息着跪倒在地，额角冷汗冻结成冰。全息画面再次切换，昭阳公主正在解剖一具尸体——那具躯体的左手是仿生机械，右手却戴着林晚穿越前常戴的智能手环。尸体的胸腔被打开，心脏位置安装的竟是微型服务器，散热风扇的嗡鸣与织机声响完美共振。

“记忆是病毒，宿主是载体。”公主的手术刀挑断服务器线路，迸溅的电火花在空中凝成DNA双螺旋，“当你开始怀疑真实，便是系统最脆弱的时刻。”

冷冻舱阵列突然集体开启，数百个“林晚”同时睁眼。她们的胎记泛着不同颜色的冷光，脖颈处的条形码标注着迥异的实验编号。最靠近的克隆体抬手按住观察窗，掌心与林晚的掌纹严丝合缝，舱门应声弹开——

“替换我吧。”克隆体的声带发出九皇子的音色，指尖生长出蚕丝刺入林晚的手腕，“你的记忆缺陷，将由我修正——”

阿芜的机械指骨突然自主行动。它挣脱林晚的掌心，如匕首般扎进克隆体眉心，纳米级的雕刻针在对方瞳孔中刻下干扰码。整个地窖开始震颤，冷冻舱接二连三爆炸，飞溅的液氮在空中凝结成冰箭。

“快走！”

阿芜的声音从通风管传来。林晚撞开扑来的克隆体，顺着管道攀爬时瞥见骇人一幕——昭阳公主的投影正在吸收克隆体残骸，每吞噬一具躯体，实验袍上的数据流便增稠一分。当她爬出地窖口的刹那，最后一块坠落的冰晶里，暗红液体正从砖缝渗出——是阿芜的冷却液！那些荧蓝液体蜿蜒凝结，在青砖表面拼出歪斜的血字：【小心活体账本】。

寒风裹挟着雪片抽打脸颊。林晚蜷缩在染坊废墟间，机械指骨在雪地划出血字：【他们用你的基因延续王朝】。远处传来蒸汽机车的轰鸣，车头灯穿透暴风雪，照亮车厢外壁的喷绘——那是放大万倍的凤凰纹身，每一道羽翎都是流动的电路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