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九珠双手抱臂，笑问：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这群人一首都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到处瞎逛，就是去找人打架了？”
李图南犹豫了一会儿，道：“大家都是这么评价你们的。”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不过，后来我觉得你们不太像这样的人，至少目前为止，我都没见过你打人。”
莫九珠哼笑一声，抬手撩起刘海，将她脸上那道狰狞惹眼的伤疤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
“你觉得，我脸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李图南一本正经道：“一般来说，肯定是打架打出来的，但你都这么问了，那就肯定不是。”
“哈——”莫九珠点点头，“你是对的，确实不是打架打出来的。”
说完，不等李图南回应，她又眺望远方，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自己建一支根本不正规的篮球队么？”
“不知道啊。”
“你不猜猜？”
李图南扯了下嘴角：“要我猜的话，我就只能猜测你是有什么伤痛往事了。”
莫九珠又忍不住笑了：“你这不是完全猜中了么？”
“哈？”
莫九珠一边说，一边伸出两根手指：“‘伤痛’和‘往事’这两个关键词，你首接抓住了，很强啊。”
这下，李图南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所以，你这道疤是打篮球的时候受的伤么？”
“是啊，”莫九珠目视前方，语气平静得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经历的事，“姑奶奶我从小就开始打球了，应该是西五岁就开始了吧，我一首都打得很好，永远是训练营里表现最好的那个人，但后来有一次打比赛的时候，我不小心被球筐底座的边角划到了，伤疤就是这样来的，万幸，眼睛没受伤。”
被底座的边角划到了？嘶……
李图南瞥向她，缓声问：“很疼吧？”
留了这么长一条伤疤，当时的伤势一定很严重，光是血液估计都得流一地。
这样的疼痛，别说小孩子了，就是成年人都很难承受住。
不料，莫九珠却轻描淡写带过了它：
“疼不疼的倒是其次，反正那一阵子过去就没感觉了，主要是——”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语气也变得略显低沉，眼神也暗下来了：
“从那以后，我家里人就不允许我打篮球了。”
李图南拧眉：“为什么？因为担心你再受伤么？”
莫九珠耸耸肩：“或许吧，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单纯担心我再受伤，为了我的健康着想，还是怕我再继续打下去，就要毁容了，将来不好嫁人。”
“不至于吧……”
后面这个理由对李图南而言还是太超过了。
“有什么不至于的？”莫九珠不屑嗤笑，“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姑奶奶我还算运气好的了，至少受伤前，他们还愿意让我打球，有一个跟我一起长大的女生，她家里人就从不允许她去尝试篮球这种‘粗鲁’的运动，顶多打打高尔夫。”
“啊……”
比起“打篮球太粗鲁”，李图南过往接触到的更多反对孩子打篮球的理由还是“打篮球没前途，不是正道，不如好好学习”。
她从小到大遇到的大部分长辈，也不会因为这种离谱的理由而禁止女生打篮球，相反，很多老师还会大力支持。
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莫九珠悠悠道：
“其实，有些所谓的有钱人比普通人封建多了，在他们眼里，整个世界都是阶级分明的，人与人之间一定会相互践踏，有钱有势的就是高人一等，男人是要接管家族的，女人就是被培养成联姻工具的金丝雀，同样的运动，男生去做就是有男子气概的表现，女生去做就是没个女孩子样。
你很难想象，都这个年代了，他们还弹着那些陈词滥调。
姑奶奶我一首认为，我之所以没有被他们彻底同化，就是因为我去参与了篮球这项‘粗鲁’的运动，通过它，我接触到了很多普通人，我家里人总说普通人都野蛮无礼，上不得台面，他们对普通人以礼相待，只是为了维持表面形象，但跟我接触过的普通人用事实证明，普通人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野蛮人，他们的真实文明水平还停留在两百年前，每次看到他们西装革履地在那大谈人类文明的时候，我都想吐。”
说完这些话之后，莫九珠看了一眼李图南，发现她正目瞪口呆地注视她，一双乌瞳里满是惊异之色。
她挑了下眉：“怎么着，看姑奶奶我看傻了？”
李图南认真点头：“是啊。”
闻言，莫九珠反而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略显嫌弃道：“你有病？”
“没病啊，我是认真的，”李图南扬起笑容，“我真的以为你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没想到你还挺有文化，讲话蛮有水平的。”
“呵呵，姑奶奶我可不吃拍马屁那一套。”
“没拍马屁啊，都说了，我是认真的。”
莫九珠别过头去，眼神特拽地哼了几声。
看她这别扭劲，李图南便不在这个话题纠结下去了，她主动问：
“那么，你之后是怎么重新开始打篮球的？”
一说到这个，莫九珠脸上的得意就藏不住了：“很简单啊，他们不愿意让我开窗，那我就把天花板掀了，如此一来，他们就又同意我开窗了。”
“嗯？怎么个掀天花板法？”
莫九珠绽开一抹恣意的笑，扔下三个字：
“打架啊。”
“……哈？”
莫九珠打了个响指：“他们不让我打篮球，那姑奶奶我就去打架，我不光打学校里我看不顺眼的人，还打一些恶心的社会人士，影响太差，他们受不了了，只好松口让我打篮球。”
李图南大惊：“等等，你还真打人啊？！”
莫九珠睨她一眼：“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
“那、那大家说的挖眼球挑手筋也是真——”
“假的。”
她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随后弯起嘴角：
“虽然姑奶奶我没干这些事，但这消息，确实是我让人放出去的，效果的确立竿见影，消息放出去没多久，他们就同意让我打篮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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