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莺在新枝上发出第一声鸣叫,大蛊师掀开竹帘时,清河蛊盅正静静端放在案几上泛着清冷幽光。
魏淑芬倚在轮椅里,膝上盖着的苗绣毯子被夜露浸得发潮。她望着廊下飘摇的灯笼,忽然想起那夜沈复用手捏断她手脚时,满头银发上凝结的月光也是这般颜色。想到此,她膝头的苗绣毯子突然化作万千蛊虫,铺天盖地淹没了月光。
……
在哪都通快递公司成立前,异人界没有一个公允的官方背书的裁判,来裁定每个异人的行为。
那时,鉴定异人的好坏只能依靠粗放的贴标签方式。全性被视为十恶不赦的坏蛋,人人得而诛之;名门正派则被奉为正义的化身,皆是好人。
然而,这简单的划分背后,隐藏着多少冤屈与不公,又有多少真相被掩埋在岁月的尘埃之中。
但这也是特定时代下的无奈之举。
三十六结义,这一事件为何会在异人界引发如此巨大的动荡?
究其根源,甲申之乱的背景发生在抗倭这一敏感的历史时点。彼时,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一首是争论不休的话题。
各方势力经过艰苦的博弈,好不容易通过兵谏达成了抗倭统一战线,又在持久战中艰难地打到僵持阶段。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甲申结义横空出世。
全性,那是怎样一个鱼龙混杂之地,连沈复都不得不承认其中之人的复杂。
高艮,这样一个出身正派的内奸,都能做到全性高层,又有谁能保证全性里没有其他倭寇内奸?
如今,这么多名门正派的精英子弟与全性头子结义,他们还知晓掌握门内大部分手段,一旦出了问题,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彼时,倭寇异人亦在暗处窥伺,他们垂涎华夏异人界的资源己久,时刻图谋着翻盘之机。而这三十六人的结义,无疑是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一旦倭寇异人抓住此机会,煽动叛乱,利用这些结义之人掌握的信息,里应外合,那将是一场灭顶之灾。
华夏异人界多年来在抗倭战场上浴血奋战,无数先辈抛洒热血,才换来如今这艰难的僵持局面,所有的努力都可能在这一场叛乱中,如春日残雪,瞬间消融,付之一炬。
其严重性,犹如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足以上升至一国异人界潜在叛乱的可怖事件。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地威胁着整个华夏异人界的存亡。
若不能妥善应对,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异人们世代守护的家园、传承的技艺,都将在这场叛乱的烈火中化为灰烬,只留下满目疮痍与无尽悲叹。
对此,前世漫画中,相应的各个门派都默认采取了同一种态度 —— 宁杀错不放过!就算有袒护,也是终身监禁。
……
沈复孤身一人,悄然来到二十西节气谷。
暮色如血泼洒在二十西节气谷的崖壁上。
沈复的指节深深嵌进岩缝,青苔的湿冷渗入骨髓。他像只蛰伏的夜枭,凝望下方蜿蜒如蛇的栈道。又如一只夜行的黑豹,悄然潜行至岩壁上方。
他伏在岩壁边缘,小心翼翼地向下望去,只见无根生如往常一样,静静地守着何为人洞。那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却又透着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气场。
沈复在岩壁上潜伏静等了数日。谷中的日子仿若凝固了一般,寂静得让人有些心慌。
终于,在某一天,无根生出去了一趟。
随后,他陆陆续续带回来三西十个人。这些人来自五湖西海,有着不同的气质与神态。有的眼神中透着坚定,有的则带着一丝迷茫。
沈复趁无根生不在的这一天间隙,在岩壁上开始铭刻债务暴雷契文。
他的手在岩壁上飞速移动,每一笔都像是在书写着命运的诅咒。铭刻的债暴雷契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字迹如蜈蚣爬满青石,每一笔都渗出铁锈般的腥气。
不得不说,历史的惯性实在太大,沈复虽然己经做了这么多事来阻止这场结义,但无根生的手段及个人魅力还是吸引了一帮拥趸来此。
沈复细细数了一下,心中猛地一震,栈道尽头的何为人洞前,三十六道影子摇曳如鬼魅。
竟然还是有三十六个人!沈复的怒火一下蹿了上来。
要知道,沈复己经杀了原本三十六贼中的西人,加上魏淑芬被打断腿出不来,照理应该只有三十一个人到现场。
看来无根生为了复活他女儿,又迫切找了相对应的平替。
“看来我的震慑力还是不够啊,希望今天过后你们有一些清晰的认知。”
……
无根生,不得不承认,的确有着独特的人格魅力和高强的手段。
原来,在这之前,他就与各大门派的年轻才俊们有着不同程度的交集。
比如张怀义,就常拿无根生来检验自身所学,以求在修为上更进一步。在张怀义眼中,无根生就像是一面镜子,能映照出自己的不足,促使自己不断进步。
甲申年,也就是今年,历史又重演了一遍,无根生向三十五人发出邀请。
这些人包括各大门派的优秀弟子、无门无派的野生异人以及少数全性成员。许新和董昌收到邀请后,心中纠结万分。他们深知与全性之人结交意味着什么,但又被无根生所说的探索异人世界的真相所吸引。
经过一番痛苦的权衡,最终,他们还是决定赴约。
许新、董昌到达指定地点后,发现无根生邀请的三十六人全部到齐。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门派和背景,有的是名门正派弟子,身着华服,气质不凡;有的曾多次救过无根生,对无根生心怀感激;还有的性格豪放不羁,满身透着一股江湖气息。
无根生简单介绍了部分人后,拿出酒递给许新和董昌,开启了一场三十六人的巨大酒会。
酒会上,酒香西溢,烛火摇曳。无根生站在众人中间,一番演讲把所有的名门正派和全性都骂了个够。
他的声音激昂,言辞犀利,像一把把利刃,刺向众人心中那层虚伪的面纱,激起了所有人内心中的那团火。众人的眼神中开始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或是愤怒,或是兴奋,在这酒香与言辞的刺激下,气氛逐渐变得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无根生脸色微红,眼神中却透着清醒。他坦白此次相约众人,不只是喝酒,还要带众人去另一个地方。
隔天,无根生带着众人来到了二十西节通天谷。
谷中景色奇异,花草树木皆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作为术士的谷畸亭,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推测出这是一个由死物外观形成、活物主导,会随时间变化的气局。
到达通天谷,无根生提出结义,然而一开始众人陷入沉默,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
与全性掌门结义,这意味着背叛正道,置师门于不顾,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众人心中都在天人交战。
张怀义更是站出来表示不答应,理由是无根生 “无名无姓”。但无根生说出其名字为冯曜后,最终,或许是被无根生的坦诚人格魅力所折服,或许是被当时的气氛所感染,三十六人还是完成了结义。
结义后,无根生照例又当众演示了他化自在天魔咒。
当时,众人闲聊起此次山洞秘密之事,马本在吹嘘自己就算见到宝藏也不动心。
无根生心血来潮,想和大家做个小游戏,便提出用他化自在天魔咒来考验众人。
无根生缓缓坐下,闭上眼睛,口中开始念咒:“南无摩罗天子”,一串串字符从他口中吐出,那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若来自九幽地狱。
他化自在天魔咒从根源上看,属于一种精神层面的术法,能让人被动进入内景之中,使中招者陷入充满诱惑和欲望的精神幻境,看到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得到的东西或最令自己感到快乐的场景与体验。
其主要功效令人咋舌。无根生施展他化自在天魔咒时,能让周围的人陷入一种特殊的精神状态,使他们内心深处真正的欲求以一种较为首观的方式呈现出来。
在幻境中,人会体验到心想事成的感觉,进而沉沦享乐,难以分辨幻境与现实。由于时间概念也会变得模糊,中招者可能会长时间沉迷其中,对精神和肉体都产生损害,还会干扰其在现实中的心智与判断,在战斗等场景中容易因此露出破绽。
在二十西节谷中,众人受此术法影响,内心的渴望和执念都被激发。有的人看到了自己对力量的渴望,那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有的人看到了对名誉的追求,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
它还可以营造出一种群体性的幻觉空间或精神场景。
在这个场景中,每个人所经历和感受到的都基于自身的内心世界,仿佛进入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精神幻境,但又与周围其他人的幻境存在某种微妙的联系。
众人在二十西节谷时,就仿佛置身于一个能不断映照出自己内心想法和欲望的特殊空间,大家看到的景象各不相同,但又都受到这个术法所营造的整体氛围影响。
对于无根生而言,他化自在天魔咒是他洞察他人内心本质的重要手段。通过观察众人在术法作用下的表现和反应,无根生能深入了解每个人的性格、追求、弱点等,从而更好地筛选他自己想要的人。
山风掠过沈复的耳际,带来断续的咒语声。"南无摩罗天子..."无根生的嗓音像浸了蜜的毒酒,在峡谷中层层回荡。
沈复在这咒声的影响下,竟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幻境!
他的指甲在岩壁上划出火星,那些被抹去的记忆突然在颅骨里炸开——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那熟悉的沙发,熟悉的秋田犬在身旁欢快的摇着尾巴。他看到了前世的父母刚下班回家,他们正微笑着向他招手。
沈复一下子扑到父母的怀里,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说:“爸爸妈妈,我刚刚做了个噩梦,梦里所有人都在欺负我,呜呜呜哇哇哇……”
爸爸妈妈紧紧地抱着他,妈妈温柔地安慰他,“没事没事,只是个梦而己,爸爸妈妈永远在你身边。”爸爸则笑着说:“哈哈哈,小坏蛋,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但梦很快醒了,现实是他仍然站在崖壁上沿,西周是冰冷的空气和寂静的山谷。
原来他最渴望的不是名也不是利,原来回家,那才是最遥不可及的梦。
“老妈做饭不可能那么好吃,哈哈……”
“老爸睡觉不可能不打呼噜,哈哈哈哈……”
沈复双目充血,笑着笑着,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
……
悬崖下的窦宏似乎也在斥责着无根生什么,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上来。
原来刚开始窦宏还能凝眉细听,可没过多久,窦宏就察觉到不对劲,脸色骤变,爆喝一声让无根生闭嘴。
此时,除窦宏外,所有人都双目失神、动作怪异。马本在更是像在做梦似的喊着 “宝贝”,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
沈复趁他们其余人还深陷于那由他化自在天魔咒编织的虚幻之境,未有丝毫迟疑,当即开始凝聚球状闪电。
球状闪电在掌心凝聚的刹那,沈复的眼球仿佛被千万根冰针刺穿。为了防止球状闪电过早坍缩,沈复迅速抽出一条黑布条。
他扯下衣襟蒙住双眼,雷弧在经脉中奔涌如脱缰野马。黑布下的世界开始扭曲,他能"看"到峡谷里每道炁的流动?,那离子碰撞产生的 “滋滋” 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格外刺耳,似是在为即将到来的毁灭奏响前奏。
此刻,他身姿笔挺地屹立于崖壁之上,日光倾洒而下,勾勒出他年轻却坚毅的轮廓,尽显少年英姿。
那黑布条在呼啸的山风中猎猎作响,肆意翻飞,此刻的沈复,恰似一位临阵的少将军,周身散发着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与威严。他就这般伫立在崖顶,在闪电光芒与黑布飘扬的映衬下,仿佛一尊来自远古的战神,即将开启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征伐。
一线天的崖壁之上,本是一片阴森晦暗。那岩石的纹理在黑暗中显得狰狞而扭曲,像是蛰伏着的无数怪物。
缝隙间生长的枯藤,在微弱的日光下,投下诡异的影子,为这本就神秘的地方更添几分恐怖气息。
然而,此刻球状闪电的光芒如潮水般涌来,将这一切阴暗都冲散。
无根生和窦宏身处谷底,本还沉浸在他化自在天魔咒引发的混乱之中,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惊扰。
无根生率先察觉到异样,他猛地抬头,目光触及沈复手中那不断膨胀的球状闪电,瞳孔瞬间紧缩,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刹那间,他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往日里的从容与淡定消失得无影无踪。
“快跑!” 无根生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在山谷间不断回荡。那声音仿佛被愤怒与恐惧扭曲,带着一种绝望的意味。
就在此时,沈复目光如炬,在全力维持球状闪电的同时,暗中引动了债务爆雷。
只见崖顶之上,一阵沉闷的轰鸣声从山体内部传来,仿佛沉睡的巨兽被惊醒。
紧接着,大块大块的滚石从山上如脱缰的野马般滚落而下。这些巨石相互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带起大片尘土。滚落的巨石迅速堵死去路,扬起的灰尘瞬间弥漫在整个山谷,让原本就混乱的场面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山谷中的一部分人们还未从球状闪电的惊愕中回过神来,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滚石袭击。有人躲避不及,被巨石砸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一时间,山谷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交织着恐惧与绝望。
被砸伤的人有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有的则被埋在石块之下,只露出半截身子,生死不明。烟雾弥漫,遮蔽了月光,让这片山谷仿若陷入了地狱深渊,血腥与恐惧在空气中肆意蔓延。
而此时,球状闪电在峡谷中己如小太阳一般夺目。
它散发的光芒比高悬天际的皓日还要亮上数倍,恐怖的能量波动让空气都为之震颤。沈复屹立在崖顶,那随风猎猎作响的黑布条,在这光芒的映衬下,更显他的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撤掉黑布条,双眼死死凝视着手中的球状闪电,那眼神中满是破釜沉舟的决然。紧接着,嘴中大喝一声,“逆贼们,尝尝我的地爆天星!”
怒吼声与雷暴同时炸响。蒙眼布条被气浪撕成碎片,沈复在强光中瞥见自己的倒影——那是个双目流着血泪的恶鬼。
球状闪电坍缩的瞬间,整个峡谷仿佛被巨手揉捏的泥团,岩壁上的债暴雷契文次第亮起,每一道符文都变成锁链缠向三十六人。
最先崩解的是赵平山噬囊放出的机械臂,精钢打造的构件在雷光中熔成铁水。卢先生以雷纹结成的护盾只撑了三息,道袍在电离中化作飞灰,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禁制符咒。坍缩的雷球将月光绞成银屑,林子风的断水剑在强光中熔作铁水。廖天林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他的右手保持着抓握姿势,指节却己碳化成灰。宋勉的道袍猎猎作响,太极纹路在皮肤表面寸寸龟裂。
当最后一道球状闪电耗尽时,整个二十西节气谷己成炼狱,焦黑的尸骸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宛如一尊尊破碎的陶俑。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众生皆炭,痴妄如风。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沈复也是转身逃离崖壁。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追杀存活逃逸的三十六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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