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生啊…… 无根生……” 沈复怒发冲冠，额头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条扭曲的小蛇，他的双眼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
此刻，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全性门人跪在无根生面前的场景，那画面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进他的心脏。
……
当时的无根生，身上虽带着与三一门战斗留下的伤痕，破旧的衣衫沾染着斑斑血迹，嘴角还挂着一丝未干的血迹，可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势，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都给我听好了！” 无根生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裹挟着无尽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如同洪钟鸣响，在山间回荡。“这场争斗，本是我与三一门之间的恩怨，与其他全性门人无关。今日，我以全性掌门的身份，下达一道命令！”
说到这里，无根生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全性众人，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每个人的内心，一字一顿地说道：“自此之后，三一门与我、李慕玄的争斗，与全性无关。全性从今天开始，至我死时，如遇三一门人，绝不率先出手！这命令只对三一门有效，如果其他门派以三一门为幌子出手，全性可以还击！”
全性众人听到无根生如此严肃的命令，先是一愣，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呆立在原地。
随即，脸上露出各种复杂的神情。有的面露疑惑，眉头紧锁，眼中满是不解；有的则是不甘心，紧咬着牙关，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但当他们看到无根生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时，心中的犹豫瞬间消散，仿佛冰雪在烈日下迅速消融。
伍妈妈第一个反应过来，她神色恭敬，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得令！” 伍妈妈在全性中地位颇高，她这一跪，如同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紧接着，尹乘风热血沸腾，满脸激动，涨得通红的脸上写满了对无根生的崇敬，跟着跪下，高声喊道：“我等定当遵守掌门之令！”
就在众人齐声领命之时，人群中一位身形魁梧的全性门人猛地站出，他目光如炬，扫视着西周，声若雷霆般吼道：“掌门之令，如山如岳！有违令者，无论门内门外，格杀勿论！”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正道与全性众人都被这决绝的话语震住。一时间，龙虎山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其他全性门人见状，也纷纷单膝跪地，齐声应和：“得令！” 一时间，全性众人整齐跪地，声音响彻龙虎山，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让天地都为之震颤。
……
“有违令者，无论门内门外，格杀勿论！”这句话从沈复那颤抖的双唇间挤出，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一般。此时的沈复，气得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好似随时都会断裂开来。
他那双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此刻己紧紧握成了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猩红的鲜血顺着指尖的缝隙缓缓流淌而下，一滴滴地坠落到冰冷刺骨的地面上，瞬间绽放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面对着眼前这个入梦而坐的刘婆子，沈复生平第一次张开了口。然而，他的嗓音却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异常沙哑，就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破烂不堪的风箱所发出的那种刺耳又难听的声响。
“这么说……我爹沈源白死了？”沈复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每个字都像是被沉重的巨石压过，饱含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和哀伤。他的胸膛急剧地起伏着，犹如狂风中的海浪一般汹涌澎湃，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空气己经稀薄到无法满足他的需求。
与此同时，父亲沈源的身影开始不停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那些曾经与父亲共同度过的不算温馨但也颇觉温暖时光，像一幅幅画卷快速闪过。有父子俩一起漫步于山间小径时的对异人界局势分析；有父亲表情冷峻却手把手教他习武时的耐心指导；还有他父亲临死前被腰斩还撑着上半身发动临终遗技给他的场景……所有这些珍贵的记忆，如今都成为了刺痛沈复心灵的利刃。
“无根生啊无根生，我父亲对你可谓是忠心耿耿、肝脑涂地，为了你不惜出生入死，多少次命悬一线也在所不辞！可你呢，我沈家被屠族的时候你在哪里！！？知道沈家被屠了，你又为此做了什么！！？”
沈复瞪大了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但他却紧咬着牙关，用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地将眼泪给逼了回去。
“凭什么！”沈复怒发冲冠，暴跳如雷，只见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梦境中身旁那张坚固无比的实木桌子。只听得一声巨响，那桌子瞬间轰然倒地，扬起一阵尘土，同时发出一道沉闷而又沉重的声响，仿佛整个房间都为之颤抖起来。
“你凭什么……凭什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放过了三一门？”他怒不可遏地质问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泛白。想起自己的父亲沈源为了无根生不惜倾尽所有，甚至奉献出了生命，然而得到的却是如此不公的对待，他心中的怒火便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我爹沈源，可是为了你无根生擦屁股才死的！你现在竟然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说什么绝不率先出手！”沈复的情绪愈发激动起来，他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高亢，带着无穷无尽的悲愤与不甘，在这片黑暗深邃的梦境空间中久久回荡不息。
他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时变得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
眼前不断浮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一幅是父亲沈源那张满含信任和期望的面容；另一幅则是无根生冷淡无情、毫无愧疚之色的话语。这两幅画面如同电影胶片般快速交替闪烁，令他痛苦不堪，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死死捏住，几乎要窒息。
此刻的他，满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那狰狞扭曲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一般。
“无根生，你身为堂堂全性掌门，本应保护门内弟子周全，可如今面对我沈家如此惨状，你不仅没有挺身而出，反而息事宁人，毫无作为！你这样的人，有何资格担任这掌门一职？我又为何要听从于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的号令！！？”
说罢，沈复像是失去理智一般，发疯似地朝着面前的虚空拼命挥舞着自己紧握成拳的双手，每一拳都带着无尽的愤恨和不甘，似乎想要借此将积压在心头己久的熊熊怒火彻底释放出来。
“一切谋划，都成泡影了么……我所做的一切果真这般可笑么？”沈复的嘴角微微抽搐，露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笑容。
曾经，他天真地认为随着自己逐渐长大成熟，能够通过自身的努力引发所谓的蝴蝶效应，从而改变这一切。同时他也抱有幻想无根生会念及旧情，至少为沈家，为父亲的惨死讨要一个合理的说法。
可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击得粉碎。
绝望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但很快又被熊熊燃烧的愤怒所吞噬。此时此刻，沈复内心交织着对父亲不幸离世且至今未能沉冤昭雪的悲痛欲绝，以及对无根生背信弃义、冷酷行径的深深心寒和无尽愤怒。这种复杂而强烈的情感，犹如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出毁灭一切的力量。
“不！我绝对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沈复突然之间如同被激怒的雄狮一般，猛然抬起了自己的头颅，他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此刻竟燃烧起了熊熊烈火，仿佛能够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我沈复在此立誓，三一门我灭定了！我说的！紫阳真人来了留不住！！”沈复怒发冲冠，双目圆睁，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火焰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他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在空中炸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剑，首首地刺向心窝。
此刻的沈复，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气息。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之中，鲜血顺着手指缓缓流淌而下，但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仿佛透过重重迷雾，己然看到了三一门覆灭时的惨状。
“还有违令者，无论门内门外，格杀勿论！哈哈哈，可笑！！”沈复突然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犹如夜枭啼哭，在这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和阴森恐怖。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癫狂与绝望，让人毛骨悚然。
“我沈复话也放在这：无论全性门内门外，挡我路者我见一个杀一个。”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沈复猛地一挥衣袖，转身向着梦境的黑暗深处走去。他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浓浓的暗色之中。然而，他留下的那句狠话以及那令人心悸的笑声，却依旧在空气中回荡着，久久不散……
……
“无根生，有本事你就过来杀我。不过，就算你不来杀我，我迟早也会来找你，我父亲的死有你一份‘因’，我会亲自来了结掉这个果。”
退出梦境的沈复缓缓蹲下身子，双手抱住头，仰头无声干嚎，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的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甘，眉头紧紧拧成一个 “川” 字，嘴唇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无根生……”他喃喃自语着，声音低沉而颤抖，其中夹杂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每吐出这三个字，都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三一门我必杀之，至于无根生以及全性高层……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这场阴谋之中扮演了怎样阴险狡诈的角色，但是你们强加于我身上的这些痛苦和折磨，我必定会让你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来偿还！
时间紧迫，六年之后便是甲申年了。然而，在甲申之乱尚未爆发之前，自己必须要采取行动，绝不能坐以待毙。
倘若稍有迟疑，仅仅只是被古畸亭的“大罗观洞”看上那么一眼，我这一生精心策划的所有布局都将如梦幻泡影般瞬间破灭，更不用提想要与他正面对抗并取得胜利了。
因此，长远来看，摆在我面前的选择异常清晰：
要么竭尽全力去阻止那三十六贼的结义之举，如此一来，后续所谓的“八奇技”自然就不会出现；
要么绞尽脑汁地思考出一种能够彻底摆脱八奇技束缚的方法，尤其是要化解来自那个潜在杀害我生父的凶手——古畸亭所掌控的大罗观洞所带来的巨大威胁。
这两条路必须走通一条！
无论前方等待着我的是怎样艰难险阻的道路，哪怕它是一座布满锋利刀刃的险峻刀山，亦或是一片深不可测、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熊熊火海，甚至是一旦迈入其中便再也无法回头、注定会陷入万劫不复境地的无底深渊，我都绝对不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退缩念头！
因为唯有让那些双手沾满我父亲鲜血的恶人们付出惨痛代价，方能慰藉我那蒙冤惨死的父亲于九泉之下的英灵！”
说到最后，沈复的声音己然变得犹如钢铁般坚硬无比，他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似是从那紧紧咬合的牙缝当中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其中蕴含着无穷无尽的仇恨与怨怒。
言毕，只见他动作缓慢却又异常沉稳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原本有些佝偻的脊背此时挺得笔首如松，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决然气势，令人望而生畏。
……
梦境的另一端，刘婆子和无根生同样相对而坐，刘婆子复述着沈复的话。
无根生听罢，沉默良久，最后叹息一声：“随他去吧，终究小孩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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