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跟打了鸡血似的,热情地普照大地,雪后的世界亮得晃眼。
远处雪峰顶上,阳光反射着钻石般的光芒,近处,树枝上的积雪融化成水珠,滴滴答答地演奏着冬日恋歌。
张湜妤此刻活力西射,像一颗刚出土的嫩芽,浑身充满了生命力。
“吴邪!吴邪!新的一天开始了!这是多么充满希望的一天啊!”她一边喊着,一边用力拍打着洞口,那劲头儿,不知道的还以为雪洞里藏着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
吴邪捂着胃,虚弱地呻吟一声,像条搁浅的鱼,他努力忽视掉这个在外边嗡嗡嗡的苍蝇。
昨晚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他感觉比被粽子追杀还累,现在整个人都要散架了。
而张湜妤还在喋喋不休,犹如魔音灌耳。
吴邪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打不过,真想把那玩意儿扔雪地里喂狼!
他慢慢挪出洞口,感受着胃里一阵阵的抽搐,耳朵里仿佛有一台老旧的拖拉机,正在突突突地冒着黑烟。
罪魁祸首蹲在洞口捧着雪洗脸,听到吴邪出门的动静。
她特意把冻红的鼻尖凑到吴邪的方向:“快看!我的高原红像不像雪地里绽放的格桑花?”
吴邪正在系登山靴的手顿了顿,抬头就看见张湜妤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睫毛上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对方突然双手握拳原地起跳:“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就算腿瘸眼瞎,我们也要向着墨脱冲呀!”
是的。
张湜妤今日份人设是身残志坚的励志少女。
她己经深刻的意识到吴邪就是个小脆皮,一个不小心会跟之前报废的吉普一个下场。
之前身体上的折腾得也差不多了,现在该精神攻击了。
毕竟杀人诛心嘛!
你问吴邪对她转换人设怎么想?
张湜妤表示:爱想不想!
现在可是卖方市场,吴邪要想继续利用她,就得忍着。
“你踩到我的压缩饼干了。”吴邪面无表情地扒拉开积雪,捞出被踩成碎渣的早餐。
当看到张湜妤从背包里掏出瓶红牛浇在雪地上说要“给大地母亲提提神”时,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按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张小姐,你知道低温环境下人体会优先供血给内脏吗?”
“所以呢?”张湜妤不耻下问。
“所以你的脑子可能有点缺氧。”
张湜妤深吸一口气,突然双手捧心满眼含泪:“吴邪哥哥说得对,都是阿妤太笨了,但就算是笨鸟也要努力飞翔啊!”说着猛地弯下腰去,九十度鞠躬的姿势差点把背包甩到吴邪脸上。
吴邪面色扭曲,呆滞了一分钟后,选择掏出地图和指南针,查看接下来的路径。
“现在雪停了,看起来阳光明媚,其实更危险,尤其是在风大的情况下……”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吴邪的声音在张湜妤耳中变成了嗡嗡声。
默默地,她在心里完成了今天蛐蛐吴邪的第56次记录。
嗯,距离每天一百遍的小目标,还有一段距离。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系统尽职尽责地记录着数据,完美充当一个没有感情的打卡机器。
被积雪压弯的云杉抖落几片雪花,精准砸在吴邪的防风面罩上。
他把冻僵的手指从地图边缘挪开,抬头看见某人正用失焦的瞳孔对着松树激情演讲,“我知道你可能现在很痛苦,很绝望,但是你要相信,痛苦是暂时的,荣耀是永恒的!只要心中有梦想,哪里都是舞台!加油!你是最棒的!”
吴邪:……
他终于理解了胖子说的至理名言——有些孽缘,就是老天爷闲得蛋疼时捏的橡皮泥。
考虑到两人一瞎一瘸的现状,最终还是决定由张湜妤背着吴邪前进,吴邪负责指路。
系统很应景地播放起了猪八戒背媳妇的背景音乐,张湜妤情不自禁地哼唱起来:“……猪啊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随着歌曲节奏,吴邪被迫在张湜妤背后摇晃成风中凌乱的晴天娃娃。
他很想说,自己爬着去墨脱也不是不行!
寒风卷着雪粒往领口里钻,吴邪刚缩了缩脖子,就听见耳边传来破音版歌曲:“刚擒住了几个妖!嘿……”
“张小姐,你跑调了。”
“吴先生,这叫灵魂颤音懂不懂?”背上的人突然猛踩刹车,吴邪的鼻梁重重磕在她后脑勺上,疼得眼前发黑。
他默默掏出指南针,趁她转调时突然开口:“十点钟方向有冰裂缝。”
张湜妤哼歌的尾音突然拐了个弯:“吴邪,你说我们掉进去会不会变成雪人?”没等回答又自己握拳打气:“不过没关系!答应我,就算世界变成冰箱,我们也要做最鲜活的冻鱼!”
吴邪:……你开心就好。
从一开始的嫌弃到麻木,再到生无可恋,甚至现在的能够附和着张湜妤一起握拳对着天空喊“加油”,吴邪觉得自己的人生己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就在吴邪感觉自己快要被张湜妤的“正能量”逼疯的时候。
翻过一座矮坡,雪山脚下出现了一间小卖部。
店门口拴着两匹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屁股上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碴子,看上去怪可怜的。
张湜妤动了动鼻子,“哇哦!有烤肠的味道!” 她激动得差点把吴邪扔下去,还好吴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才没让自己摔个狗吃屎。
小卖部里,除了一个埋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杂志的老板,还有一个年轻的喇嘛缩在角落里,他一看见吴邪,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他布满冻疮的手掌擦过吴邪肩膀,悄悄塞给吴邪一个东西,然后用藏语叽里咕噜来了一大段话。
张湜妤表示没听懂。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
她敏锐的发现吴邪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不同于这两天的松弛和包容,吴邪一下子仿佛回到了初见时的样子。
他开始高度警惕,不自觉得像个机器一样,时刻分析着一切外来的讯息。
雪突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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