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宫的井道里,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几人各异的神色。
吴邪和王胖子被安置在干燥的石板上,伤口己经处理妥当,散发着草药和血腥混合的奇特味道。
然而,俩人谁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胖子是实打实被野鸡脖子放倒了,之前在雨林里中的毒还没清干净,这会儿又添新伤,能撑着一口气到这儿全靠他那身肥膘够顶。
至于吴邪为啥还没醒,懂得都懂。
张湜妤姿态悠闲,手里拿着几根削尖的树枝,正慢条斯理地将那些从吴邪和胖子身上薅下来的野鸡脖子幼崽,一条条跟串羊肉串似的串起来,然后架在火上烤。
蛇肉被火舌舔舐,很快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难以名状的焦香混合着腥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漫。
旁边,吴三省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拉家常,那话术,九曲十八弯,每个字眼都像是带着钩子。
有时候成为一个读不懂言外之意的笨蛋,要比八面玲珑好得多——尤其是在应对遮遮掩掩的聪明人时。
张湜妤漫不经心地翻动着她的烤串,主打一个事事有回应,事事没着落。
你说东她扯西,你说西她给你唱《向西流的河》。
这一番来回拉扯,对张湜妤来说可谓烂熟于心。
怎么说呢,她一首对任务最开始没有完美应对吴邪的试探而耿耿于怀,后来搜肠刮肚想了好多话术,这下可算派上用场了。
两个人扯来扯去,吴三省愣是没从她嘴里撬出半点有用的信息,反而被她那些天马行空的回答噎得哭笑不得。
这丫头滑不溜丢,跟条泥鳅似的,偏偏脸上还挂着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让人发作不得。
张湜妤抬起头,笑眯眯地将一根烤得金黄油亮、己经彻底失去生命体征的长条递到他面前:“三爷,聊这么半天,您肯定饿了吧?来,尝尝?刚出炉的,保证外酥里嫩,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要不,我再给您撒点孜然?”
谢连环瞟了一眼那在火光下显得格外软趴趴、甚至有点可疑的长条物,胃里一阵翻腾,干脆地摆了摆手,决定暂时放弃了套话。
他娘的,这小丫头片子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
十九年来,他和吴三省共用一个身份,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油盐不进、逻辑清奇的“硬茬”,一时间竟有些哭笑不得。
从七星鲁王宫那会儿,真正的吴三省就跟他提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湜妤,评价是透着邪性。
这一年多,他们明里暗里查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查出半点有用的信息,这人就像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年前横空出世,然后销声匿迹,如今却又突兀地出现在了西王母宫。
查,查不到底细;问,问不出实话。
不过,他并非全无收获。
他敏锐地捕捉到,当张湜妤的视线偶尔掠过吴邪时,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和眷恋。
是的,是眷恋。
这可不是普通朋友会有的眼神。
“小张妹妹,”黑瞎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墨镜后的眼睛闪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你还有这手艺呢?这味道,绝了!给我也整一串,尝尝这野鸡脖子烧烤是个什么味儿。”
他嬉皮笑脸地接过一串,作势就要往嘴里送,然后又“哎呀”一声,颠儿颠儿地凑到解雨臣跟前:“花儿爷,咱俩有福同享,你要不要也体验一把?”
解雨臣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礼貌而坚定地摆了摆手:“多谢美意,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医生建议清淡饮食。”
开玩笑,他可不想成为这里第三个需要紧急抢救的人。
他低头给吴邪掖好毯子,又探了探他的额头,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张湜妤注意到解雨臣的动作,贴心安慰:“没事,吴邪大概半个小时后就能醒了。”
她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有经验。”
解雨臣:……
他非但没有放心,反而更担心了。
什么叫“有经验”?
照顾昏迷的吴邪有经验?
还是烤蛇肉有经验?
亦或是……一手刀让吴邪在固定时间内醒来有经验?
解雨臣并不打算细谈这个话题,不过他心里那根名为“好奇”的弦,早被之前隐约听到的只言片语给拨动了。
刚才他给吴邪处理伤口的时候,虽然心神大半在吴邪身上,但吴三省和张湜妤之间的对话,他断断续续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从刚才那段友好亲切的对话中,他察觉到吴三省在试探张湜妤的底细。
这就推翻了他之前的某个猜测,看来张湜妤并非吴三省安排来保护吴邪的人。
而此前在裘德考那边,他也没见过这号人物。
那么,这个张湜妤,她到底属于哪一方势力?
她的出现,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为之?
解雨臣复杂地看着张湜妤,似乎想从她那双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谢连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忽然抬手指节叩了叩石地,烟杆在解雨臣欲言又止的嘴边划了道弧线。
他眯起眼盯着张湜妤,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沟壑,“小张姑娘,我问个私人问题——你跟我们家小邪,到底什么关系?”
张湜妤忽然笑出个酒窝,托腮看过去:“这个简单,就是睡过的关系。”
解雨臣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喷出来,手忙脚乱去捂嘴时,前襟己经洇了片深色水痕。
谢连环的烟杆悬在半空足有三秒,末了却低低笑出声:“具体说说?”
“就昨、前天。”张湜妤掰着手指头数,“蛇潮把帐篷压塌了,我俩裹着同条毯子缩在一起——”
她突然凑近谢连环,压低声音嘀嘀咕咕。
解雨臣扶着额头叹气,黑瞎子己经笑出了声,手指戳着张湜妤的后背:“合着你俩这是革命友谊啊?”
“那能算友谊吗?”张湜妤托着下巴作苦恼状,“他发烧说胡话时,攥着我袖子喊过‘亲爱的’,我给他擦身子时他还——”
“咳咳!”
吴邪的咳嗽声突然从脚边传来。
张湜妤猛地扭头,正撞进一双刚醒的、还有些混沌的眼睛里。
他额角的碎发被篝火映得发亮,喉结动了动,哑着嗓子问:“我……喊什么了?”
“没、没有!”张湜妤咳嗽一声,伸手去摸他额头,指尖却被他反手攥住。
吴邪的掌心还带着低烧的热度,指腹轻轻蹭过她虎口的薄茧,眼尾慢慢弯起来:“小骗子。”
谢连环把烟杆往腰里一别,慢悠悠站起身:“小邪醒了就好。”
他冲解雨臣使了个眼色,两人并肩往水道深处走去,脚步声渐远时,谢连环的声音飘过来:“该商量进西王母宫的路线了。”
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得,我去看看胖子的蛇毒有没有扩散——”
他冲张湜妤挤挤眼,“小张妹妹,你俩慢慢睡……不是,好好聊啊。”
张湜妤白了他一眼低头翻药箱,却被吴邪拽着袖子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体温还没完全退,说话时气息扫过她耳尖:“所以……亲爱的是什么时候?”
水道外的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火把左右摇晃。
张湜妤望着吴邪眼里跳动的火光,抽回手,把消炎药塞进他掌心:“先吃药,明早还要走水道——”
“知道了。”吴邪应得爽快,却在她转身时拽住她后领,“那关系……等出了西王母宫,再具体说说?”
张湜妤的耳尖红得能滴血,她抄起药箱作势要砸,却在瞥见他眼底的笑意时泄了气,轻哼一声:“吴小狗,你再得寸进尺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伤口上撒辣椒面?”
吴邪笑着把药吞了,“好,都听你的。”
篝火的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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