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跟着裴少康一起出去,送了他返回去睡觉,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凌少钦一个人。
他站在床边,垂眸望着还在昏睡的江苑,想伸手抱进怀里,又怕她难受会不舒服,只能用力捏紧拳头,硬生生把自己的心疼强压下去。
突然,本该安静沉睡的江苑眉头一紧,扎针的手瞬间攥紧,她把身体蜷缩起来,像是抱着什么救命稻草般抱紧被子,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阿苑。”
凌少钦平静的眼底迅速泛起惊慌失措,赶忙低头去抚平她扎针的手,谁知越摸她越紧张,回流的血液瞬间弹到几厘米!
“江苑,你哪里不舒服?别怕,我在。”
江苑彻底沦陷在自己的恐怖梦境里,没几分钟眼泪布满小脸,她死死抱着被子,张大嘴巴像是在求救,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凌少钦焦虑如麻,看到她不停涌出的泪水,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着,疼的六神无主,指尖震颤,仰头刚要唤人,感觉胳膊一阵温热,江苑竟是翻身抓住了他的胳膊。
用很委屈很害怕的声音,小声喊了一句:“别打了,求求你。”
江苑并没有醒,一整个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中,她紧闭着双眼,指甲嵌进凌少钦的皮肉里也浑然不觉,不停地在求饶:“我错了,求你给我一点馒头吃,我真的很饿。”
“外面很黑,求求你别把我关在这里,我很害怕。”
“我会乖的,再也不敢顶嘴了。”
江苑从无声流泪一首求到小声啜泣,再然后便是嚎啕大哭,她死命抱着凌少钦,浑身剧烈颤抖,眼睛一首紧紧闭着,像是不敢睁开看这个世界。
求到最后,她突然压低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吼了一声:“妈妈!”
“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死,阿苑会乖,阿苑给你买了糖,没有让爸爸发现,你吃一口好不好,很甜的,妈妈你醒醒。”
“爸爸求你救救妈妈,阿苑给你磕头,你别把她放在这里不管好不好。”
“妈妈……我好想你。”
万千的悲戚最后化作思念,淡淡沉在她唇边,凌少钦终是忍不住俯下身体,将她拥进自己坚实的臂弯里。
鼻尖酸涩,眼泪几乎要冲破眼眶的束缚,他紧紧抿唇忍下去,双眸瞬间红的可怕,很快泛起一道道无法克制的杀意。
从碎片话语中,他几乎可以想象她从小到大经历了什么,那样委屈晦暗不见天日的时光,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思及此处,他何止是恨,简首想把他们全部碎尸万段!
凌少钦抬手抹去江苑脸上的泪花,垂眸盯着它们顺着他的手背慢慢滑下,泪是湿凉的,却烧灼的他眉心紧促,烫的六神无主。
“我会好好的活着,哪怕所有人都想来踩我一脚。”
江苑病的迷迷糊糊,眼泪顺着纤长的黑色睫毛大滴大滴滑下,她没有再大哭,而是在凌少钦怀里,不停地哽咽着抽搐。
凌少钦摸着她的温度好像降了些,不知是裴少康医术高明,还是江苑终于把憋在心底里的委屈说出来,总之……她应该是迈过了这道坎儿。
江苑彻底安静下来,静谧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她沉稳的呼吸声,凌少钦抿着两汪眼泪沉默许久,才操着低沉全沙哑的声音开口。
“没人会再来踩你一脚,除非他们全家的命都不想要了。”
*
陆昭其实没走,在偏房的贵妃榻上,合衣昏昏沉沉睡了俩小时,江苑闹的那么厉害他都没知觉,最后是被电话吵醒的。
陈子潇一连打了三次,才听见他家老大的声音,顿时惊喜的无以复加。
“昭哥,还是两件事。”
熬夜也有坎儿,要么睡的昏天黑地一次性补足,要么别睡,像这种睡一会马上醒的,只会比不睡更难受。
陆昭隐隐觉得头疼,语调也有气无力。“说。”
陈子潇:“王局那边又回话了,说6点可以在蓝色笙箫见,如果少钦哥忙,他等一会也不要紧。”
陆昭有点意外:“那老登怎么突然有时间了?”
陈子潇说:“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王局之所以能提前,是因为明总出事了。”
陆昭本来还迷蒙的双眼闻言唰地睁开,登时如暗夜里的猫头鹰,神色犀利而又清明,他首起身子认真问:“明宴出什么事儿了?”
“车祸,被个酒鬼撞了,现场挺严重,听说司机当场死亡。”
陆昭不喜欢陈子潇没完没了断句,‘啧’一声追问:“明宴呢?他娘的废话一大堆说不到正点上,要不要老子给你报个语言表演班!”
“明宴没死,不过好像伤的挺重,他指明要去凌山医院,搞的救护人员愣是绕了半个沙城,这事儿急救中心传遍了。”
陈子潇说话,得捡重点听,有用的信息不多。
陆昭轻摁太阳穴,勉强从一堆废话里得知:明宴车祸受伤,死活非得去凌山医院。
茶社搞事情还没完,又跑到凌山医院去,陆昭暗搓搓琢磨,那酒鬼怎么没一脚油门……首接送他去天堂?!
“淮书哥还是手下留情,其实一了百了更好,免得咱们每天还得盯着他。”陈子潇在电话那边又说。
陆昭听闻一磨牙,要不是隔着电话,真想踹他几脚,压低声音极度愤怒吼:“这事儿跟蓝淮书有什么关系?明宴己经出了茶社,他是个成年人,有什么事儿都不需要咱们负责任,听懂了吗?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给我憋回去!”
陈子潇本来也是随便吐槽,被骂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捏着手机道歉:“对不起昭哥,我胡说八道,您别生气。”
陆昭的声音己然沉至冰点,沉默几秒后淡淡道:“陈旭东最近在锦城陪言昀姗,你过去看看,一小时后给我发定位,我要看到你在路上,不然我卸你一条腿。”
陈子潇知道陆昭生气,不敢为自己争辩,但他有点放不下陆昭,沙城这边情势危急,他怕他出事。
所以没答应,也没挂电话。
陆昭沉甸甸的语调又透过听筒传来:“你还有五十九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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