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旧敌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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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旧敌再现

 

郑灵萱的脚尖几乎要碾碎地上的腐叶。

顾修然的手掌始终虚虚护在她后腰,短刃在指间转了个花,寒光擦过她耳际时带起一阵风。

山雾漫过来,她能闻到松脂的苦香混着顾修然身上冷冽的铁腥气——那是他新铸短刃未褪尽的淬火味。

"等等。"顾修然突然拽她往树后一躲。

郑灵萱的后背贴上粗糙的树皮,抬头正撞进他沉如深潭的眼。

他的指尖点了点前方——月光漏下的空地上,一枚银簪斜插在青苔里,尾端的蝶纹被血浸得发暗。

郑灵萱的喉咙发紧。

那蝶纹她太熟了——三年前在黑店后厨,孙二娘用这根簪子挑开过她的衣襟,说要看看"美人的骨头是不是也生得标致"。

当时簪子上沾着李长风的血,此刻亦然。

"是她的。"梅若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知何时她和唐三娘己跟了上来,梅若雪蹲下身,戴鹿皮手套的手指轻触银簪,"黑店时期她总说这是母亲留下的,蝶尾嵌的是滇南红玛瑙。"她翻转簪子,月光下一点暗红闪过,"果然,这处缺口是我去年在黑市见过的——她拿这簪子换过十箱迷香。"

郑灵萱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年前那场大火她守了三天三夜,焦土里翻出半块带蝶纹的簪头,当时以为是孙二娘的遗骸。

此刻却见完整的银簪,连蝶尾的红玛瑙都在,她突然想起那女人断气前的笑:"我会回来,看你哭着求我。"

"她没死。"这句话像块烧红的铁,烫得她舌尖发疼。

空尘子不知何时站到了林边。

他的白衣沾了松针,佛珠在指间串动,每一颗都擦出暗红的光:"当年叶知秋让我封锁混沌之门时,孙二娘是他最信任的暗桩。"他袖中滑出半片残玉,裂纹如蛛网爬满表面,"这是叶知秋濒死时塞进我手里的,说等'守界之主'出现再交。"

郑灵萱接过玉简的瞬间,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冰凉的玉贴住额头,画面像被撕碎的布帛突然拼合——

密室里烛火摇晃,叶知秋的脸半隐在阴影中,他握着孙二娘的手腕,指节发白:"若我失败,就让轮回继续......唯有她能完成使命。"孙二娘的眼泪砸在他手背,染湿了那枚守界令的纹路。

下一刻火光冲天,她仰起脸时泪痕未干,却将火把重重砸向堆满火药的木架。

"轰"的一声,郑灵萱踉跄后退。

顾修然的手臂及时圈住她腰,短刃"叮"地插进地面稳住身形。

她望着空尘子,喉间发紧:"叶知秋说的'她'......是我?"

空尘子垂下眼,佛珠摩擦声沙沙响:"叶知秋曾说,守界之主需渡尽八苦,方得破局。

孙二娘......或许是他布下的最后一局。"

"灵萱姐!"

林子里突然传来李长风的吼。

郑灵萱转头,见他提着鬼头刀撞开荆棘丛,刀鞘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显然是从山脚下一路砍过来的。

他的目光扫过银簪,又扫过空尘子手中的玉简,喉结滚动两下,鬼头刀"当啷"砸在地上:"那毒妇若真是......"他咬碎后槽牙,眼尾的红血丝爬进瞳孔,"老子现在就去烧了她的老巢!"

山风卷着松涛灌进众人耳中。

郑灵萱望着李长风因愤怒而发抖的背影,又望向林深处那团越来越浓的雾——那里似乎还飘着若有若无的铃铛声,比先前更急,更锐,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着她紧绷的神经。

李长风的鬼头刀撞在青石上迸出火星,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踉跄两步,转身时衣摆带翻了半块腐木,碎屑劈头盖脸砸在郑灵萱脚边:"她若真是叛徒,当年黑店那把火早该烧穿你喉咙!"他脖颈青筋暴起,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三年前她捅你那刀偏了三寸,分明是留手!"

郑灵萱垂眸盯着银簪上的血渍,指节抵着太阳穴缓缓揉动。

松针落在她肩头,被顾修然的指尖轻轻拂去。

三年前孙二娘刀尖挑开她衣襟时,确实在锁骨下三寸停住——当时她以为是对方想慢慢折磨,此刻回想,那刀尖颤抖的频率,竟像在丈量什么。

"因为她知道我是关键之人。"她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松涛里的细流。

众人的目光唰地聚拢过来,她抬眼时眼底燃着冷光,"叶知秋说守界之主需渡尽八苦,孙二娘若真是暗桩......"她捏紧残玉,裂纹硌得掌心生疼,"她要做的,是替我渡最后一苦。"

梅若雪的鹿皮手套绞着机关匣,铜齿轮在月光下泛着青灰:"引蛇出洞?"

"放出消息。"郑灵萱从腰间扯下半枚虎符——那是归墟客栈的信物,"就说我要去归墟深处找混沌之门。"她扫过李长风紧绷的下颌线,又看向空尘子微颤的佛珠,"孙二娘等了三年,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林子里的雾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半轮残月。

顾修然的短刃突然抵住她后颈,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归墟是死局。"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尾音却像淬了冰,"你打算拿命赌?"

郑灵萱反手扣住他手腕,指腹碾过他虎口新结的茧——那是昨夜替她锻造避毒环时磨的。

她笑了,眼尾微微上挑:"不然呢?"

顾修然的瞳孔缩成细线,却在触到她掌心温度的瞬间松了手。

他退后半步,短刃"噌"地收回鞘中,金属摩擦声惊飞了两只夜枭。

篝火噼啪炸响时,林婉儿的咳嗽声像碎瓷片扎进夜色。

郑灵萱转身时,正看见她扶着树干坐起,苍白的脸在火光里像张薄纸。"灵萱姐......"她的手攥着被角,指节泛青,"小心顾修然。"

郑灵萱的动作顿住。

她蹲下身,替林婉儿拢了拢被子,指尖触到对方额头的冷汗——明明喝了她调配的醒神汤,怎么还烧得这样厉害?"婉儿,你说什么?"

林婉儿的指甲掐进她手背,力气大得不像病弱之人:"他太了解你了。"她的声音突然发哑,"你爱吃桂花糖蒸栗粉糕,不爱喝苦茶;每次要冒险前,会无意识转左手腕的玉镯......"她的目光穿过郑灵萱,落在篝火另一侧的顾修然身上,"这些,连我都是跟了你三年才摸清的。"

郑灵萱的手腕微微发颤。

她下意识去摸腕间玉镯,冰凉的玉扣硌着脉搏。

顾修然正低头擦拭短刃,火光在他眼尾投下阴影,竟让她想起昨夜他替她裹伤时,也是这样垂着眼,说"伤口再深半寸就伤了筋"。

"傻丫头。"她握住林婉儿的手,轻轻拍了拍,"他是我并肩走了三个世界的人。"

林婉儿却别过脸去,望着篝火里跳动的火星:"可守界人说过,混沌之门的钥匙......"她的声音突然被咳嗽截断,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郑灵萱的心猛地一沉。

她转头要喊梅若雪拿药,却见顾修然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心里托着个青瓷药瓶,瓶口飘出熟悉的参茸香。"她中了寒毒。"他的声音像浸在冰里,"我在她水壶里下了暖身散。"

郑灵萱接过药瓶的指尖发僵。

她望着顾修然转身走向阴影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

第二日晨雾未散时,队伍在山脚下整备。

李长风的鬼头刀擦得锃亮,刀鞘上缠着红绸——那是林婉儿昨夜强撑着缝的,说"见血不祥"。

梅若雪调试着机关弩,铜簧的轻响像细碎的心跳;唐三娘在检查绳索,每根都被她用匕首挑开看了内里;空尘子盘坐在石上诵经,佛珠串过掌心时,每颗都沾着晨露。

郑灵萱系紧腰间的虎符,抬头时突然顿住。

山径尽头的雾霭里,站着个穿墨绿裙的女人。

她的银簪在雾中闪着冷光,蝶尾的红玛瑙像滴凝固的血。

不是孙二娘是谁?

"你准备好接受命运了吗?"她的声音比三年前更沉,像块浸了水的老玉。

郑灵萱的手按上腰间软剑。

她能听见身后李长风抽刀的破空声,梅若雪机关弩上弦的咔嗒声,唐三娘握紧绳索的摩擦声。

但她的目光被孙二娘身后的身影钉住了——二十个黑衣人,腰间悬着半块残玉,和空尘子昨日拿出的那枚,裂纹走向分毫不差。

守界人服饰。

孙二娘向前走了两步,晨雾在她脚边散开。

她的眼角有细纹,却笑得像当年在黑店后厨时那样肆意:"灵萱,我不是敌人。"她的指尖抚过银簪上的蝶纹,"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山风卷起她的裙角,露出内侧绣的守界令纹路。

郑灵萱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腕间玉镯不知何时开始发烫,烫得皮肤发红——那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有物件主动产生反应。

顾修然的手覆上她发烫的手腕,体温透过皮肤渗进来:"归墟,或许不是死局。"他的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是起点。"

孙二娘的身影在雾中愈发清晰,守界人腰间的残玉开始共鸣,发出细碎的蜂鸣。

郑灵萱望着那二十道身影,突然想起叶知秋残像里的火光——原来当年的大火,烧的不是黑店,是守界人的退路。

而孙二娘,从来都不是黑店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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