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只露出几丝灰白，营地已苏醒，篝火余烬上残烟如薄纱，袅袅飘散于清寒的晨风中。
士兵们纷纷走出帐篷，营帐间人影穿梭，铁甲碰撞的金属摩擦声、匕首出鞘的锐响、马蹄踏地的闷响，搅乱了清晨的寂静。
那些新兵们面色因为兴奋而红润，手指颤抖着试图系紧皮带，大声谈论得到军功奖赏后一定要买一辆摩托车；而老兵们则如磐石般沉稳，目光沉静，默默检查随身行李装备药品有没有缺漏，最后检查一遍鞋子，仿佛即将出一趟远门。
阳光艰难地刺破层云，像一把迟钝的金色长刀，在队伍的铁甲与刺刀之上反射出刺目的寒芒。
号角声骤然刺破薄雾，嘹亮而苍凉，在军营之上回荡不绝。
就在这片紧张有序的喧嚣之中，国王的身影出现了。
鲁道夫并未披挂沉重的战甲，仅着一身精工打造的锁子甲，外罩一件紫色天鹅绒长袍，袍上以金线绣着咆哮的雄狮。
阳光尚未完全展露，但他头盔上镶嵌的宝石与胸前硕大的金质圣物匣已然在朝阳中流转着冷冽而尊贵的光晕。
圣物匣中有一枚王室代代相承的金戒指，相传是光明教会第一位圣骑士所佩戴之物，能庇护携带者在战场上不受任何伤害。
数名身着华丽板甲的王室骑士如铁塔般拱卫鲁道夫左右，掌旗官高举着巨大的王旗，猎猎作响的旗帜上是王国威严的徽记。
但是周围没几个人理会他，因为这里是韦森军的军营，哪怕是腓特烈亲来，所有人也只是敬礼之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鲁道夫对这些士兵不理会自己也没什么办法。
司令部帐篷里，小弗朗茨看着来自伯尔灵城的电报有点牙疼，转头对尤金说：“梅茨格挺会做生意啊，居然搞到了够你们吃到明年开春的军粮。”
尤金耸了耸肩说：“韦森公国里找个不会做生意的人比找一匹三条腿的马还难。”
“不过我是想不到，皮亚斯特军队居然会卖这么多军粮，不怕死吗？”
“高卢军队也有倒卖物资，但只是些酒肉和洋葱，没人敢大量卖面粉和麦子。”
他当年在高卢军中因为没有参加倒卖军粮而被排斥，对这些事情门清，想不到皮亚斯特军队居然如此大胆。
军队缺些酒肉蔬菜还能糊弄，缺主食就麻烦了，分分钟哗变。
小弗朗茨想了想说：“或许他们特别耐饿吧。”
“你去了以后可以在入冬前多搞些粮食，反正出了海他们也不知道运到哪，可以直接运来汉马城。”
尤金点头说：“也好，汉马城通向那边大海的运河也挖通了，不用绕战区里。”
两人说话间指挥部里的东西被搬干净，帐篷也开始收起来。
按参谋部的计划，韦森军第一批坐船出发首先占领鹳港，为莱茵联盟军队打开通道。
接下来第二批美因茨公国的军队占领山楂村，拜恩公国军队占领红水车村，随后主力抵达红水车村，集结完成后北上前往佛伦斯堡。
军营中的厨房与食堂最后才会出发，此时并不急着搬走，早餐的香味让收拾营地的士兵们不停咽口水。
海因茨来到后厨视察今天的早餐准备情况。
他身为第1师的师长以严格著称，这严格不仅是在军纪上，还体现在军队建设的方方面面中。
韦森军上下，也就他会拿着弹簧秤亲自称量蒸汽面包和肉包包子馅的重量，如果有不合格就会有人倒霉。
海因茨刚秤完一个蒸汽面包，重量合格，看到鲁道夫过来后马上礼貌的鞠躬行礼：“陛下，早安。”
鲁道夫热情地问海因茨：“今天早上吃什么？”
他对腓特烈的手下们都很热情，一直幻想着挖墙脚，虽多次派人暗示都铩羽而归，但也没有停下这种行为。
海因茨回答：“今天的标准早餐是两个标准蒸汽面包，一份伊丽莎白薯炖五花肉，一碗蔬菜汤，一块标准奶酪和两个橘子。”
鲁道夫不知第几次叹道：“你们的伙食真好。”
在别的军队，早餐大多是一碗燕麦粥和一块奶酪，肉只有晚餐才有，更别说橘子这种南方水果了。
柑橘岛有人培育出更早成熟的橘子，皮厚容易储存，直接全部拉到汉马城给韦森军，韦森堡城一个都没留下。
海因茨回道：“因为今天出征，所以早餐比以往丰盛一些。”
鲁道夫问他：“我可以在这里吃早餐吗？”
海因茨回答道：“韦森军欢迎陛下前来就餐。”
鲁道夫带着随从乐滋滋的在食堂里找地方坐下，但等了一会发现没人端东西上来。
他的王室骑士巴斯蒂安低声说：“陛下，韦森军里有纪律。”
“士兵没喝到水的时候，军官不说口渴；士兵没吃饭的时候，军官不说饥饿。”
“就连韦森大公也是这么做的。”
鲁道夫听说过这些，只能等着。
收拾好行李的韦森军官兵很快在食堂前集合，例行唱歌之后放下武器和行李，排队到食堂里进餐。
国王和一众骑士自然享受最高待遇，除了标准餐不限量还有煎蛋和煎香肠等额外加餐。
这让鲁道夫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今天是来蹭几个橘子，现在自己能随便拿，真不好拿太多。
贪婪的国王和贵族一直都是民间故事嘲讽的对象，鲁道夫的曾祖父因为打猎时抢走别人的野鸭得了个“野鸭王”的绰号，他可不想被人叫成“橘子王”。
所以他只能吃两个，拿两个。
士兵们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不少连长自己掏钱给手下们加餐，有的买了香肠，有的买奶酪。
鲁道夫看到了，叫巴斯蒂安去找小弗朗茨，今天韦森军全场的快乐水由国王陛下买单。
感谢与赞美总是让人心情愉快，特别是来自韦森军时，鲁道夫感觉自己在云端上飘，直到账单送来。
现在韦森军有三个主力兵团聚集在汉马城，全请了。
食堂里的士兵们吃完早餐后全部拿出饭盒，有人给他们分发今天的午餐和晚餐。
有天腓特烈回忆起了烤包子，有人觉得用来当军粮挺不错，外层有结实的面包，里面是肉或奶酪等馅料很耐饱，放在饭盒里不怕撞坏，适合短期任务。
一切就绪，全体登船。
没有喧嚣，没有推搡。
士兵们列成整齐的方阵，如同等待检阅的钢铁雕像。
从军营到港口的路边准备好指示牌，每条船都挂出相应队伍的旗帜，各部队依次出发，按照所属的连队指示路边前进，没有丝毫混乱。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正走向历史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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